第77章神医不救死人
鸿才家与牛大嫂家一个住在村头,一个住在村尾,中间隔了好几分钟的路程。
眼见前头两人脚步越来越急,最后索性小跑起来,还越跑越快。
跟在后头的酒久心理说不出的滋味。
直至接近鸿才家,大老远便听见嘈杂声响,闹闹哄哄,无法分辨发生了什么事。
酒久又接近了几步,发现院中站了一拨村民,围成一圈,似在观望什么。人群中,一女人哭声震天响。
牛大嫂拨开嘈杂的人群钻了进去,紧接着就是一阵一呼天抢地的惊叫声。
酒久的脸僵了僵,没敢继续上前。虽然这个世界无法可讲,强者为尊,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背上人命,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酒久心中冒起一种赶紧背起恩人跑路的冲动。
人群一阵骚动,砰地一声响,鸿才家半掩的大门被用力推开,牛大嫂慌慌张张地钻了出来,目不斜视地往酒久的方向跑来。
酒久眼睁睁地看着她越来越近,自己一颗不安的心忽地就沉沉掉了下去,彷如直坠望不到底的深渊。
她呆呆地站着,心里一阵阵地发虚。
牛大嫂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复杂,着急,惊恐,甚至还有一点兴奋。
她上来就一把抓住酒久的手,酒久感觉到因为常年四季干农活,牛大嫂的手掌变得粗糙,而且长了许多老茧。她握得很用力,至使坚硬的皮肤棱角扎得酒久生生刺痛。
“大夫,快,你快去看看,我那可怜的侄儿还有没有救……”
酒久愣了一愣。
“侄儿?”
她记得鸿才有个刚满一岁的儿子。
酒久一惊,连忙赶了过去。
“让开!我找了大夫来!”牛大嫂入了院子,拉住一个村民,交待道:“帮个忙,去一趟岭脚的田,把我当家的找回来。”
那个顿了一下,应了一声,立马跑出了院子。
围观的群众看着酒久,神色各异地让出了一条道。
有眼尖的村民认出了酒久的模样,小声同身边人议论,道:“这大夫,是不是前两天刚来过我们村?”
而成功入了院子的酒久被眼前一幕惊呆。
一个白发老太蜷在地上,不停地抹眼泪,手上的泥跟眼泪混在一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酒久认出她是鸿才的老母亲。
而鸿才跟个木桩似的瘫坐在地上,抱着头,异常颓废。
离他不过三步之遥的门槛之下坐着她年轻的妻子,她一向爱干净,此时却是蓬头垢面,满脸泪痕,一双眼睛满是惊恐,身上的衣衫灰扑扑地脏了一大片,只要一有接近就发疯似的乱咬乱打,嘴巴说着奇怪的话:“都去死,都走开,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孩子!”
她的怀里紧紧护着一个孩子。而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全数剥光。
“啊秀。”牛大嫂慢慢凑近,小心翼翼道:“我带了大夫来,你快让大夫看看……”
啊秀恶毒骂道:“甚么大夫!你是不是想抢走我的孩子!”那双目圆睁模样几近癫狂。
这个时候,刚刚交代的人一出门就碰上了正在往回赶的牛大哥。
牛大哥抹了抹汗就往里挤,看见眼前一幕,流露出哀痛的目光。
牛大嫂看了牛大哥一眼,又转过头,对啊秀柔声说道:“就是前两天治好了鸿才病的那个大夫,不信你抬头看看啊,我把她请来了……”
啊秀似恍了神,忽地就乖乖安静了,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她顺着牛大嫂的指引望了过来,看见酒久之时双目中竟亮起神光,干枯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是那神医?”
她忽然抱着孩子跪着挪到了酒久面前,嘴角竟似有了笑容:“大夫,大夫,你快救救我的孩子,我家浩儿,被烫伤了,你快帮我看看。”
看见啊秀此番模样,酒久赶紧蹲了下来。
本来嘈杂的人群在这一刻竟像屏住了呼吸那般安静。
啊秀紧紧抱着孩子的手臂逐渐松开,慢慢地,孩子的面容暴露在酒久面前。
酒久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这是什么!
孩子的胸前通红了一大片,上面布满了几近透明的水泡,又因为被啊秀抱怀中挤压破裂了些许,那些流出的黄水染湿啊秀的前襟,而那破裂地皮肤萎缩着响破布一样挂在小孩身上,露出了白花的肉色,说不出的丑陋又恶心,酒久一时间竟头皮发麻。
这个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如今为何竟成了这副模样!
是谁?是谁竟如此残忍?活活烫死了一个孩子?
酒久伸手探了探,发觉孩子已经断气多时了。她抬头,发现一直默不作声的鸿才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神,目不转睛地望着酒久的方向,眼中蓄了希冀的光。
阿秀眼中的渴望更甚明显。酒久的手停留在孩子的脖颈间,顿了半晌,实在不知作何动作。
牛大嫂却在这时候过来,看了酒久一眼,劝说道:“你让大夫看看孩子,这样哪里看得清楚……”一边说一边慢慢地伸出手,引导孩子望酒久的手上移。
孩子还很轻,酒久却觉得有千斤重。
阿秀痴痴望着酒久手里的孩子,怯怯道:“大夫……孩子怎么样?”
酒久抱着孩子,退了两步。
阿秀眼中腾起一抹惊讶,呢喃道:“大夫?”
牛大嫂上前扶住了阿秀,道:“阿秀啊,你得振作啊,孩子已经死……”
“我不要听你说!”阿秀声音凄哑,吼道:“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听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