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酒酣
明黄莲灯映在屋内华章溢彩般奢靡,顾长延笑弯了凤眸,笑颜邪气风流。
“还是桑王叔厉害,我就喜欢跟如桑王叔这般心灵之人,打交道。”
“少拍马屁!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对他的恭维,余扶桑面无表情,他狐狸眼低垂,斟了杯清透甘香的桂花酿,浅浅抿一口。
顾长延见他不甚耐烦,自然不敢再绕弯子。
少年摸了摸鼻头,前倾了些身子。
“我上次拖王叔寻的那个姑娘...,王叔可有信儿了?”
余扶桑没想到他折腾这一趟,竟然还是旧事重提。
邪魅俊雅的青年抬眼看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水晶杯。
“这么久了,我以为你早不在意了,怎么还没死心?真喜欢?”
顾长延闻言,眸色镇了镇,半晌垂下眼唇角勾出一抹自嘲和不解。
“怎么说呢,先头的确只觉得有趣,可这日子久了,本以为忘了,可这偏总是不期然的想起,想着想着,就入了梦里。”
少年冷艳绝丽的眉眼看不清神色,余扶桑听了,不由自主想起少年时的自己,一时间也没有接话。
水晶杯握在掌间轻轻晃动,清黄的酒水被摇起阵阵波澜,像他无法平静的心境。
顾长延没听他回应,不由侧头扫了一眼,就看见邪俊青年惑人的狐狸眼中明灭不清的神色。
他怔了怔,喉间下意识滚了滚,伸手夺了余扶桑手中的水晶杯,昂头饮进。
桂花酿甘冽幽香,顺着口舌缠绵入腹,仿佛打开了什么不愿意提的话匣子。
“王叔,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喜欢?”
青年清冽的狐狸眸动了动,淡淡开口,“你喜不喜欢,唯有你清楚。若是被旁人看透,那才是爱之至深,深入骨髓。你这个年纪,怕是都不懂何为爱,若是惦记了不该惦记的人,就趁早回头是岸,别再弥足深陷了。”
他说的一字一句,幽缓深沉,若有意味。
顾长延听得半知半解,半晌回过味儿来,自顾自又斟了杯酒水,嬉皮笑脸的与余扶桑打趣。
“我是不懂何为爱,大致父亲和母亲之间便算是一种。我自认对那姑娘算是喜爱,但若一想为了她和长辈对峙,甚至像父亲深爱母亲一般,终身不纳妻妾,怕也是不至于的。大约,并不是爱。”
他说着一顿,斜睨余扶桑,一脸八卦的低笑追问,“桑王叔你呢?人都言桑亲王风流倜傥,红颜知己不计其数,风月喜事佳话成诗,甚至有市井茶楼将这些情缘编成话本子,在传唱。桑王叔娇妻美妾坐享齐人之福,可有真正爱若臻宝之人?可懂得何为爱?”
余扶桑闻言微怔,视线落在跳跃明灭的莲花灯上,若有所思。
真正爱若臻宝之人...
这些年游戏花丛,遍阅没人,寻寻觅觅,他为的不过是年少追逐过的梦。
想寻一抹身影,哪怕像上三分,贪几杯酒水迷了眼,大约也就能渡过每日煎熬,故作无视罢了。
“桑王叔?”
冷艳少年见他神色迷蒙,不由推了他一把。
许是酒气上涌,余扶桑看过去,便以为看到了那男人的影子。
他也心知,并不是。
他真正爱若臻宝之人,被他得去了。
“也罢。”,邪俊青年突然黠笑,修长大手勾过酒壶,昂头灌了一口,醉醺醺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顾长延怔了怔,凤眸迷惑的眨了眨,轻轻扣着桌案笑了。
“桑王叔最是温柔多情人,不知能叫王叔流连不忘的,又是何等美人?”
冷艳少年突然想起那姑娘娇艳绝丽的面孔,一时间心悸怅然。
余扶桑笑音低哑,呢喃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她幼时便极好看的,我知日后她会是我的妻子,我对她百般宠爱,她也极粘着我。只是....经年一别,我再遇见她那年,只第一眼便翩若惊鸿,正是女儿家含苞待放的年纪,红衣如火笑颜娇丽,整个彷徿城再无人能出其右。”
“是王叔青梅竹马的恋人?”,顾长延好奇的盯着他,青年邪俊的面貌是怅然若失的姿态,他瞧着心下不由惋惜,“我听闻王叔娶王婶,是先帝赐婚,难道当年王叔因为不能抗旨,故而...,与那姑娘失之交臂?”
余扶桑失笑摇头,掂着酒壶指了指他,“你到底年幼,不知情为何物。今日王叔就给你上一课。”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
“世间情缘千千万,有情深似海生死契阔者,有情至深处不得已者。那些佳偶天成的话本子之所以被人世效仿追逐,不过是因着他们都求而不得罢了。”
“两情相悦,最是难得,只羡鸳鸯不羡仙。”
“如你父亲与你母亲这般,世间又有多少?昔日开祖皇帝霸业终成,功垂千古,奠定基业,为世人歌颂供奉,那样的天之骄子世间霸主,却为着凤笙皇后一夜白头,耗尽功力与心血,至江山社稷于不顾。为求得,只是一个长相厮守。”
“何况我等凡夫俗子,得一个真正的两情相悦尚且难,真得了,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因为舍不得她为难,舍不得看她气怒怨怼,既然此生娶妻都不会是她,故而不论娶谁相伴,都不在意罢了。”
又岂会因着一纸婚约,就弃之不顾?
顾长延听之感叹,若有所思道,“桑王叔爱她至深,不舍她任何委屈。那姑娘如今,可嫁的两情相悦之人?过得可幸福美满?他的夫君也如我父亲爱母亲般,不要爵位和权势,不要美妾成群吗?”
邪魅青年狐狸眸醉若星辰大海,微微眯起,含笑点头。
顾长延顿时喟叹,“那也好,桑王叔便可放心了。”
余扶桑轻轻摸搓酒壶上的雕花纹路,沉凝低笑,“是啊,放心的。”
那男人为她可抛却荣华富贵,可舍弃一生戎马,解甲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