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青青子衿（七十七）
“黎雯……”黎霁纠结再三，还是说出了口，“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嗯？”黎雯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什么意思？你又要去哪里?”
一瞬间，她的心情升到了高点。一瞬间，她的心情降至了冰点。一瞬间，她有些茫然，她仿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黎雯，我就是仙主，”黎霁一脸担忧，“只有我，才能阻止魔主的苏醒。”
“黎霁，我不懂，”黎雯呆呆地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又为什么要与我道别？你明明已经死了，已经弃我不顾了，我总算要接受这个现实了，你又回来了。现在你又要走了，你当我是什么？我黎雯，到底是你什么人？”
“黎雯……”
黎霁的话被一阵轰鸣声打断，那是逐渐聚集的乌云，还有若隐若现的电闪雷鸣发出的声音。
“黎霁，动作快一些，因为我的缘故，魔主的苏醒加快了。”神主的魂魄飞出了蛋壳。那是一个灵动的女子，气质如夏花，肌肤如脂玉，眉目如冷锋，朱唇如玛瑙，脖颈纤长，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感，只是眉宇之间清冷的样子，让他倍感熟悉。似乎是受了这个阵法的影响，她的魂魄也被聚集了不少，逐渐有了实质。
“黎雯，我若不走，就来不及了，”黎霁一脸痛苦地抱住了她，“对不起。”
“她是谁?”黎雯怔怔地看着神主。为何他们二人那样熟悉，而她却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她是神主，”黎霁静静地说，“黎雯，你听我说，这一次，我和神主都将必死无疑。你……忘记我，然后好好活下去吧。”
“不！那样还不如杀了我！”黎雯死死地抓住他，“说好的不会丢下我一人呢？转眼间你就要离开了吗？你若走了……你认为这世间，还有任何值得我眷恋的人吗？这世间，你认为还有任何比你更出色的人吗？”
“黎霁，苍生和她，你必须做抉择了，我只能，为你最后拖延一炷香的时间。”说着，神主化作一只黑色羽翼的凤凰，冲上了云霄。
它在空中吐出了一大口仿佛来自幽冥的火焰，竭力抑制着那古老阵法中的邪恶力量。
黎霁深吸了一口气，想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黎雯，掌门已死，葬在后山。蔚杨师叔早就有了墓碑，蔚枫师叔若是仔细查看，一定会明白他当日拜祭的是掌门师父。神主知晓天意，测算出仙界将安定二十万年。灼灼其华，必有天命之人，希望仙界一切安好。掌门师父是被魔界和妖界之人所害，此仇我已经报了，让蔚枫师叔务必不要忧思过重。仙界，一切都拜托你们了。”
“这二十万年，仙界一定会痛定思痛，重振威风，”黎雯静静地说，心中算着，距离那最后一刻，究竟还有多长时间，“黎霁，你当真要走了，对吧?”
“对。我不求你原谅我，面对魔界，面对仙界，这件事情，我只能选择负了你，对不起。”
“蔚核掌门，是你对不对？”黎雯微微一笑，直视着他的眼睛，“别急着说别的事情了，这笔账我会牢牢地记着，记着一辈子。让我彻底忘记你，或许是时间的事情，但是总有一些事物，是经久不衰，历久弥新的。我意已决，你意已决，我们彼此……都不要阻止对方了。”
“你走吧，我就在这里看着。”说着，黎雯笑得格外洒脱，仿佛这一切都不被她放在心上。
“我走了。”黎霁看着她的表情，心中的酸楚又多了一分。黎雯何时有过这样的表情?可是事不宜迟，神主只是个孤魂，目前已经竭尽全力了。
不过，黎雯，既然你说你会等我，那么我也一定会去寻你。来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是赌上一切，包括我的性命，我也要找到你。
丕佩等人虽然听不清楚黎霁说了些什么，但是却目睹了这一切事情，看见了他们二人非常大的情绪波动。
“黎霁怎么了？他要做什么？要去哪里？”黎雭看向黎雫，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黎霁一跃而起，向神主伸出了手。神主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的魂魄整个化作一团光球，从黎霁的额头，进入了他的身体。
黎霁在那一刹那，仿佛感受到了至尊的力量。他的触觉、听觉、视觉等感官前所未有地敏感了起来，仿佛摸得透一切事物的脉络和走向。
“做你该做的事情。”神主好意地提醒了他。
想到这里，黎霁一手伸向魔界，用力地划出了一道。
“轻轻地来就好，如果这样用力，恐怕魔界会受到损害。”
只见魔界边缘的地带燃起了熊熊大火，土地也瞬间变成了焦炭色。
黎霁又看向了坐忘派的方向，双手合十向前推出。与此同时，坐忘派的管辖地在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最后化作了一道幽绿的光点，附着在某个车水马龙的街角路口上。
紧接着，一道无形之壁，也在仙界周围建起，仙界从此也自成一界，只留下了两个关卡留人们进出。
等他做完这一切时，仙魔边界的战火似乎戛然而止，魔界的人逐渐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仿佛这个尘寰大陆之上，从来都不曾有过什么魔界，不曾有过什么战争。
而后，黎霁将自己的修为和真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在空气中，给更多勤奋修炼的弟子们带来了福祉。
他似乎考虑到了一切事情，唯独对黎雯，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他知道黎雯还在看着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逃不过天道对于神界的苛责。为黎雯，他能做什么?
他想了想，看了天空，大手一挥，用凌厉的剑锋，在乌云之中，硬生生地切出了四个字。
“天下为聘。”
黎雯的心脏猛地紧缩，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地开始从眼角滑落。
黎霁，我愿意！
蔚枫看着黎霁，眼中满是埋怨，看向黎雯，又是一脸心疼。
那可是他的宝贝徒弟。这一切都值得吗?
但是答案如何，恐怕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了。
当天劫到来时，黎霁瞬间消失在一片尘埃之中，再也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