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太空城》(14)
初步试探
加娜?布兰德已经在邦德回来的半小时之前抽完了她早餐后的香烟,喝光了一杯咖啡,从她的卧室离开去了基地。她穿上洁白的衬衣,蓝色的百褶裙,显得清秀端庄、洒脱干练,和真正意义上的私人秘书的打扮没有什么区别。
她在八点三十分准时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一札由空军部发来的电传稿在办公桌上放着。走进办公室后,她将稿中的内容要点记录下来,又把气象图标好,之后走进德拉克斯的办公室,在玻璃墙旁边的一块木板上把气象图钉好;之后顺手把玻璃墙上的灯打开,聚精会神地看着墙上表格中的数据,认认真真地进行计算,再把所得出的结果重新钉在那块板上。
空军部送来的数字也随着发射时间的逼近而越来越准确。自基地竣工导弹在发射场上开始安装之日起,每天她都在做相同的工作,并且如今已经成为这方面的专家了。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她已经非常熟悉,不同高度中的气象变化以及罗盘位置的转变情况清晰地在她的脑子里装着。
但是对于她所得出的数据德拉克斯好像不太接受,这使她感到非常气愤。在警铃每天九点整响过之后,德拉克斯才慢慢走下楼梯,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同让人无法理解的沃尔特博士一起研究她送去的数据,之后再在一个黑色的笔记本上将他们得出的新数据记录在上面。德拉克斯始终把这个本子装在自己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她清楚这是长久以来的例行公事,因为在两个办公室间的那堵薄薄的墙壁上她钻了个很不显眼的孔。每天就偷偷地通过这个小孔窥视另一个房间,但一直以来看见的都几乎是他们俩这种没有任何变化的举动。她对于这种观察已经感到非常厌倦,然而这一方法既简单方便又有效果,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每个星期向瓦兰斯报告德拉克斯接待了多少客人。时间一长,她开始觉得不悦了。德拉克斯一直就不信任她得出的数据,而且他好像是故意在破坏她对即将发射的导弹所做出的微薄的贡献。
几个月以来,她始终就像在做自己的老本行一样未露出任何马脚,装得极其自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自己的个性掩饰得丝毫不露,使自己表现得尽善尽美,没有任何破绽。一方面她对于“探月号”的发射比较关心,另一方面又凭借自己的身份监视着德拉克斯。
所以,她如同基地中任何其他的人一样拼命地工作着,但对于她来说为德拉克斯做私人秘书的角色是最无聊枯燥而又比较烦琐的一项工作。他在伦敦有一个大信箱,每天都会收到一大堆从部里转过来的邮件。这个早晨她的桌上又放着五十多封与往日没有多大区别的信件,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恳求信件;一类是与导弹有关的快件;再一类就是来自股票经纪人同其他商业经纪人的信件。德拉克斯对于这些信件,仅仅只是口述简单的回信罢了。把信件打印出来以及把信件存档当然是要由布兰德去完成。
很明显,假如在周围都是糊涂人的情况下,那么她的导弹数据运算工作就显得特别重要。今天早晨她反复地检查所得出的数据,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更加相信自己所得出的数据在发射那天是一定会被接受的。然而,她心里却非常清楚,到底能否真的被接受还是未知数,因为她不知道每天在一起研究的德拉克斯和沃尔特到底是仅仅复查她算出来的数据,还是对她的数据进行一番修改。她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就直截了当地询问德拉克斯,是否她记录的数据有错误时,他赶紧称赞道:“你的数据非常准确,亲爱的。价值也极为重大,假如没有它们的话就不能进行试验。”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加娜?布兰德,开始拆阅信件。导弹的飞行计划仅有两份,这两个计划分别安排在星期四与星期五。她明白,德拉克斯那黑色小本子里的记录在最后发射的关键时刻必定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或者依照她的数据,或者依照其他的数据,陀螺仪的方位最后被调整,发射点的开关也将会被拆除。
她迷茫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指,之后向外将手心推出去,突然一道灵光从她的脑子里闪过。她猛地记起在警察学校接受训练时,她经常与同学们一起被派出去,并规定假如不能偷到诸如一本袖珍书、一只手提包、一支圆珠笔或者一个精巧的手表之类的东西,就不允许回去上课。教官常常在受训期间来回巡视,倘若她的动作笨拙的话,他就会把她的手腕当场抓住,嘴里不停地说:“喂!喂!小姐,这样怎么能行呢,就像一头在衣袋里找糖果的大象似的。重新再来一遍!”
她漠然地将手指弯了弯,定下神来,之后又把注意力集中以便整理信件。
在还差几分钟到九点时,响起了铃声。她听见了朝办公室走来的德拉克斯的脚步声,之后就听见开门以及他召唤沃尔特的声音。他们交谈的话语声与通风机的嗡嗡声混杂在一起,很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按类将这些信件分好,又把两条胳膊放置于桌上,用左手托着下巴,呆呆地坐着想了一会儿事情。突然,邦德中校,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跳出来。不用说,他必定同情报局中的大部分人没有什么区别,是一位年轻而又狂傲自大的家伙。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把他派到这儿来,而不是那些能够与她一起愉快相处的人?比如她那些在伦敦警察厅特工处的朋友,或者哪怕是从军事情报部五处来的某个人也比他强得多。局长助理说其他人都无法做到在接到通知后立即出发。这位詹姆斯?邦德是情报局的新星,特工处以及军事情报部对他都非常信赖。
为了完成这一任务,即便是首相也没有办法不同意他在国内进行活动。然而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他又能做出什么成绩呢?很有可能他的枪法非同一般、外语流利顺畅、惯于施用各种诡计,然而在国外这些本事倒还比较用得上,但在此地恐怕就施展不开了。何况,在这儿根本就无法享受到同那些美丽女间谍的床笫之乐,那么他又能够做什么呢?他确实长得比较帅,看起来比较像卡迈克尔,在右眼的眉毛上搭着黑黑的头发,脸型差不多是一样的,但他的嘴却带着一丝冷酷,眼神也比较冷漠。那眼睛到底是灰的,还是蓝的呢?昨夜没怎么看清楚。然而最好还是能使他收敛一点自己,让他明白不管来自情报局的青年人如何富于浪漫情调,她加娜?布兰德也不会对之产生丝毫的兴趣。特工处里有着和他一样潇洒帅气的男人,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侦探。如果能让他有自知之明就好了。差点儿忘了,可能她还要装出和他一起共事的样子来,至于会出现怎样的结果,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了。自从基地竣工之后她就一直在这儿工作,而且有一个能够窥探相邻房间动静的小孔,但却没能发现任何怪异的线索来。在这仅有的几天中叫邦德的这个家伙又能查探出什么不同之处呢?不用说她自己也有一两件弄不懂的事情。比如,克雷布斯这个人就是一个让她迷惑不解的问号。是否她应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不,最关键的是别让他做出什么冲动的傻事来。她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坚定,还要特别谨慎,但这并不表明她不友好。蜂音器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她将桌上的信件收起,把过道的门打开后走进了德拉克斯的办公室。
她在半小时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见邦德就在她的椅子上坐着,翻开的怀特克尔历书在他面前放着。当看见她出来,邦德起身站起来友好地向她打招呼道了声早安。她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面色非常严肃地从桌子旁绕过去,坐在邦德刚刚让出来的椅子上,轻轻地把那本书挪到一边,把手中的信件和记录本放下来。
“你应该准备一把椅子给客人坐。”邦德咧嘴冲她笑着,她认为他那样子非常不礼貌。“再放几本比较有趣味的杂志。”他又说。
她没搭理他,只是冷淡地说:“雨果爵士叫你。我本来正想去看看你是不是已经起床了。”
“你在说谎,”邦德说,“你听见了我七点半离开的,你从窗帘后向外看时我瞧见了。”
“我没有那样做。”她带着点儿愤怒,“我有必要对开过的汽车感兴趣吗?”
“我就是说你听见了我的汽车声,”邦德占了上风,“顺便跟你说一下,不要在记录时总是用铅笔头擦自己的脑袋,一个不错的私人秘书是不会这样做的。”
邦德的眼睛朝着过道门的侧面示意地瞟了一下,又耸耸肩。
加娜?布兰德的防线彻底垮了。这个可恶的家伙,她心里咒骂着,之后冲他勉强地笑了笑。“哦,走吧,我可不想玩儿一早上的猜谜游戏。他叫我们俩一块儿去,他可不愿意等人。”她边说边站起身来,拉开了过道的门,邦德跟着她走了进去,又随手把门关好。
德拉克斯就在那堵玻璃墙边站着,听见他们进来的声音就把头转过来:“好,你来了,”他迅速地朝邦德扫了一眼,“本来我还以为你把我们撇下不管了,门卫向我报告说你七点半就出去了。”
“我只是出去打一个电话而已,但愿没有打扰别人。”邦德说。
“在我书房里就有一部电话,泰伦认为那部电话非常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