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病急难觅救命银
房门虚掩着，高大河一眼便看到高老太太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的旱烟袋，慢悠悠地抽着。高大河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礼数，几步冲到高老太太面前，怒吼道：“娘，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顾着抽烟？我媳妇都快不行了，您老人家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高老太太斜睨了高大河一眼，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圈，淡淡地说道：“老大啊，你媳妇不行就不行了，你这么大个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娘！”高大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可是您的亲儿媳妇啊！”
“亲儿媳妇又怎么样？”高老太太冷哼一声，“娶进门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给我生个孙子出来，白白浪费了我高家多少粮食？现在死了倒干净！”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绵绵和小满都是我女儿，她们……”
“女儿有什么用？”高老太太不耐烦地打断他，“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泼出去的水，还能指望她们给我养老送终吗？”
高大河被高老太太的无情言语刺痛了心，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娘，我求求您了，就当是为了我，您就发发慈悲，给我二两银子吧！我去给孩子娘抓药，只要她能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高老太太斜了他一眼，“做什么都行？那你去把村东头的王寡妇娶回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高大河顿时愣住了，他知道高老太太一直不喜欢李氏，嫌弃她生不出儿子，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娘！”高大河双膝一软，跪倒在高老太太面前，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娘，我求求您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孩子娘吧！我不能没有她，孩子也不能没有娘啊！”
高老太太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老大，不是娘狠心，实在是家里也没钱啊！”高老太太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你看，你弟弟马上就要说媳妇了，彩礼钱还没着落呢！你妹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嫁妆也不能少啊！家里哪里还有闲钱给你媳妇抓药？”
高大河知道，高老太太这是铁了心不肯给他钱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娘！”一直在门外偷听的高启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猛地推开房门，冲到高老太太面前，怒吼道：“娘！你怎么能这样？嫂子她……”高启的突然出现，让屋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高老太太不悦地瞪着他，怒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高老头，也就是高老太太的丈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孩子他娘，老大媳妇这病拖不得啊，咱们还是先拿点钱出来，让她抓药治病要紧。”
高老太太猛地转头看向高老头，眼里充满了愤怒和不满，她尖酸刻薄地说道：“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我说没钱就没钱！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哪来的闲钱给她抓药？再说了，她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死了就死了，还省得浪费粮食！”
高老头被高老太太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门外，一直躲在墙角的高绵绵听到高老太太的话，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她顾不得害怕，转身就往李氏的房间跑去。
“娘！娘！你怎么了？”高绵绵扑到李氏床边，看到李氏脸色潮红，气息微弱，她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探了探李氏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惊胆战。
“爹！爹！不好了！娘发热了！你快来啊！”高绵绵哭喊着跑出房间，正好撞见了从高老太太房间出来的哥哥高启和妹妹高昭。
“怎么了？小妹？”高启急忙拉住高绵绵，焦急地问道。
“哥，娘发热了，爹呢？”高绵绵带着哭腔说道。
“我去找爹！”高昭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高启拉着高绵绵来到李氏房间，看到李氏的情况，他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知道，现在只有求奶奶给钱抓药，才能救李氏的命。
高大河听到高绵绵的哭喊声，急忙跑进房间，看到李氏的情况，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抱起李氏，对高启和高绵绵说道：“走，跟我去找你奶奶！”
高大河带着三个孩子来到高老太太房间，再次跪倒在高老太太面前，哀求道：“娘，我求求您了，你就发发慈悲，给我二两银子吧！我去给孩子娘抓药，只要她能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高启、高昭、高绵绵也跟着跪了下来，三个孩子哭喊着哀求高老太太救救他们的娘。
高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哭成一团的四个孙子孙女，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哭什么哭？吵死了！”高老太太不耐烦地呵斥道，但并没有让他们起来……
远处，隔壁的张婶听到高家传来的哭喊声，隐隐约约还夹杂着高老太太的咒骂声，她忍不住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张婶，您怎么站在这儿啊？”高家儿媳妇刘氏端着一盆衣服从院子里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张婶，笑着问道。
“哦，我刚从地里回来，听到你家好像不太平啊？”张婶看着刘氏，问道。
刘氏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木盆，拉着张婶的手，走进院子，低声说道：“哎，别提了，还不是因为我那大嫂……”
刘氏拉着张婶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压低声音说道：“我那大嫂病了，我娘不肯拿钱出来给她抓药，这会儿正闹腾呢！”
张婶一听，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哎，你娘也是，都是一家人，哪能见死不救啊！”
刘氏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我娘那脾气，你也知道，决定了的事，谁也劝不了。”
她们说话间，高家堂屋里依旧传来高大河和孩子们的哭喊声，夹杂着高老太太尖酸刻薄的咒骂声，在院子里回荡着，听得人心烦意乱。
“这…老大媳妇这病，看着也挺严重的，再拖下去，怕是不行啊！”张婶听着屋里的动静，有些担忧地说道。
刘氏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吗！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过是这家的媳妇，哪里敢插手婆婆的事啊！”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到高绵绵搀扶着高大河从屋里走了出来，高启和高昭跟在后面，都在低声啜泣着。
“爹，你别求奶奶了，她不会给钱的！”高绵绵一边扶着高大河，一边哭着说道。
高大河无力地摇摇头，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可是…可是你娘这病…不能再拖了啊！”
高绵绵扶着高大河在院子里站定，她转头看向高老太太的房间，眼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奶奶，我娘嫁到高家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就不怕遭报应吗？”高绵绵指着高老太太的房间，大声说道。
高老太太听到高绵绵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推开房门，指着高绵绵的鼻子骂道：“你个死丫头，你咒谁呢？反了你了！”
高绵绵毫不畏惧地迎着高老太太的目光，说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奶奶，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你…”高老太太被高绵绵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她不停地哆嗦。
高绵绵不再理会高老太太，她转过身，扶着高大河往李氏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爹，我们走，别理她！”
高启和高昭也赶紧跟了上去，一家四口回到了李氏的房间。
张婶见状，连忙起身说道：“老大媳妇，你这是做什么？快把老大扶到我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