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见长安（七）

“你说什么？”

只见犀角香引来火折子的苗头，慢慢地燃起了一股白烟。

相对于岳姝黎的满心期许，青瓷更多的是担心。

这个程玉书伤天害理之事做尽，不知道姝黎姑娘是不是也是受害人之一。换句话说，他与姝黎姑娘相约之日迟迟不来，姝黎姑娘又不知为何而死，继而为这个负心人蹉跎了数百年不肯去投胎转世，这程玉书恐怕就不是善类。

青瓷为很多未尽心愿之人和未了凡心之魂燃起过犀角香，但凡是犀角香燃起片刻，所唤之人的魂魄便会出现，只是今日这犀角香眼看就要燃尽，程玉书还是迟迟未来。

青瓷倒是不奇怪，先不说百年过去，程玉书是否已经投胎多次，就看他当日没有赴约，那么今日也未必会来。

岳姝黎的目光随着犀角香的明灭而改变，直至最后同样一如死灰。

“姝黎姑娘，”青瓷拿出包里的一个陶瓷小瓶子，“有时等不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该放下了。”

岳姝黎点点头，“等来等不来都是妾身的命数，今日得见程郎一面，也算是了却了妾身的思念，妾身就去转世，给姑娘的答谢也必定甘心相赠。”

说完，岳姝黎的魂魄就四散消失，只有其中的一缕飘进了青瓷手中的瓶子里。

青瓷盖好瓶盖，朝着程玉书的棺材幽幽地说道：“姝黎姑娘已然了却心愿，你还是不肯出来么？”

程玉书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啊，还是不要让姝黎知道。”

话音刚落，一个面容俊朗，但是却多了一份阴郁的男人逐渐显现出了身形。

“多谢姑娘隐瞒。”

“开始我并不知你就在此，大概是姝黎姑娘的阴气遮挡住了你的，直至姝黎姑娘消失，我方觉此处还有一股阴气。而且你也不必谢我，我隐瞒只是为了姝黎姑娘好，”青瓷有些厌恶，“你这恶毒之人，还是不要让姝黎姑娘看到的好。”

程玉书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啊，还是不要让姝黎知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姑娘想让在下说什么？”

“真相。”青瓷目光灼灼地看着程玉书。“这一切绝非如此简单之事，你不愿见岳姝黎是为了她，这恰恰说明了你是真的爱岳姝黎，更不会去伤害她，你没有赴约，她却枉死，这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青瓷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是该怪他杀了一村的无辜百姓，还是该说他执念太深害人害己呢？

“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程玉书佩服地拱手，“不是我没有赴约，而是姝黎她……她早在724年6月初四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说什么？”

“724年6月初四，我要归家，姝黎早早就出城相迎，而我却因为与术士朋友切磋而晚归，没想到姝黎却被城北那帮进城贩布的贼人所害！”

说完，岳姝黎的魂魄就四散消失，只有其中的一缕飘进了青瓷手中的瓶子里。

“城北？”青瓷惊讶地问道：“是你屠尽的城北村庄的人？”

程玉书痛苦地点了点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归家太晚，姝黎就不会因为在人烟罕至的城外等我而被奸人所害。”

“那姝黎姑娘为什么要说你们约好的是725年六月初四呢？”

“因为我和家丁在城郊的林子里找到姝黎的时候，她已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我来了，我看到了慌乱逃跑的人都是谁，我告诉姝黎，我们725年六月初四在城门外见面，是想用一年的时间救活她！”

青瓷了然，“用邪术？”

程玉书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啊，还是不要让姝黎知道。”

“对，我曾经学过这样的邪术，让人起死回生，这虽然是邪术之中的禁术，但是为了姝黎，我宁愿以身犯险。所以我带着家丁们，连夜到村子里，抓来了全村的人逼问他们那几个人的去向，没人告诉我，我就……我就杀了全村的人！可是还是没能救活我的姝黎。我不想告诉姝黎这一切，我不能再让她承受一次伤害了。”

所以程玉书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延年益寿，而是为了让已死的妻子复生。岳姝黎是遗忘了生前残忍的遭遇，加上她受奸人所害，身家不再清白，没能入得了当时是朝廷命官的程家的祖坟，所以她就这么茫然地等了百年。

青瓷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是该怪他杀了一村的无辜百姓，还是该说他执念太深害人害己呢？

面前这个双手沾满几百人的鲜血的男人，现在竟然哭的像个孩童一般。

青瓷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是该怪他杀了一村的无辜百姓，还是该说他执念太深害人害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