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请长住，我心底(4)

一根竹竿倒地的声音，声音不是特别的大。但是因为弄堂里太过寂静，所以听得特别的清楚。林韦诺的身子一颤，整个人的神经都处于高度集中。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动脑袋，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是弄堂里唯一的一间小屋子，平时都是上锁的。林韦诺刚搬到这里住的时候去看过几次，每一次去都看见那纹风不动的门锁，久了也就觉得无趣了，再也没走进看过。现下，听见那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虽然只是竹棒倒下的声音，但是已经足以打乱他心跳的频率。

像是中了魔咒般，林韦诺站起身子，一步步的靠近那扇紧闭的破旧的木门。当看清楚那两扇门上并未落锁的时候，整颗心跳都慢了两拍。他的脑子轰得一声，像是什么炸开了似的。此刻，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阮凌瑶就在那扇木门后面。

林韦诺按耐住心底的焦急，有礼貌的上前敲了敲门，可是并未得到回复。他这才轻轻地推开了门，厚重的木门传来吱呀一声响。林韦诺在迈进门槛的同时清楚的听见里面传来草屑挤压摩擦的声音。

屋子很小，只需一眼，林韦诺就清楚的看见了那个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膝盖间的女孩子。也就是这一眼，成功的让林韦诺定格在了原地，再也移动不了一步。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林韦诺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小幅度颤抖着，两人一坐一站，画面和谐又疏离。

也许是林韦诺的目光太过炙热，也许是两人间真有那若有似无的心灵感应。半晌后，阮凌瑶缓慢地抬起了头，她的目光迷离，四目相对，林韦诺在她眼里看见了恍惚，朦朦胧胧的一片，看得他心惊。

他缓慢的走上前，明明就几步的距离，他却生生的像是走了一世纪那么长。他的脚步很轻，像是害怕重一点，眼前的阮凌瑶便会惊得消失不见。

终于，他抬起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指腹抚上阮凌瑶的脸颊，动作轻柔的宛若珍宝。

“凌瑶……”林韦诺的声音带着颤抖。

阮凌瑶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像被人点了穴。只是原本迷离的眸子一点点的变得清晰起来，在瞳孔里倒影出林韦诺的脸颊时，眼角的泪水终于无声的落下。

林韦诺蹲下身子，一把把阮凌瑶抱在了怀里。他的双臂环得很紧，像是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骨子里。

可是就在林韦诺的身体接触到阮凌瑶的时候，阮凌瑶一下子像是中了魔怔般，大吼大叫的挣扎的，每一个拳头都落在了林韦诺的身上，毫无章法却是用尽了全力。如果不是林韦诺反应迅速，抱得越来越用力，早就被阮凌瑶挣脱了。

“嘘！凌瑶，没事了，没事了……”喉咙里卡着太多的话，最后出口的却只有这三个字。

不知道是林韦诺声音温柔还是阮凌瑶捶打累了的关系，她逐渐的放弃了捶打和挣扎，开始小声的哭泣起来，然后越来越大声。

两人的身体紧贴，彼此能够清晰的听见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声。一下一下，像只有这样的声音，才能抚平两颗流离的心。

“没事了，没事了，不哭，有我在。”林韦诺轻拍着阮凌瑶的肩膀，小声安慰。

林韦诺越是安慰，阮凌瑶越是哭得更厉害。心里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再也压制不住，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阮凌瑶也不说事，只是嘴里一直念着林韦诺的名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小声的念着，或长或短。

安慰人这事林韦诺并不擅长，除了这样抱着她，让她尽情的宣泄外，他是找不到多余的话说。

阮凌瑶在林韦诺的怀里哭了一阵后慢慢的回复了情绪，这才从林韦诺的怀里爬起来。肩膀还在不停的抽噎，她看着林韦诺，好半天才疑惑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找你找了一天，光来这个弄堂就来了三次。如果不是听见有竹竿落地的声音，我也不会想到你可能会在这里面。”

“我……”阮凌瑶想问林韦诺为什么找她，但心里终究对那个答案存在担忧。索性直接绕过，想起之前自己的失约，心底一阵酸楚划过，“对不起，我又失约了。”

林韦诺看见阮凌瑶嘴角扬起的嘲讽般的笑，心口像堵着块大石一样胸口闷着疼。关于学校贴的照片，林韦诺不想问也不愿说给阮凌瑶听，他不愿她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至于学校那事，能满多久是多久吧。

林韦诺状似轻松地笑：“没关系，鸽子放多了，也就习惯了。何况，只要是你，我就愿意等。”

阮凌瑶听着林韦诺的话一愣，眼里划过苦涩。她重重地吐了口气，说：“也好，或许这就是天意。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告诉你，只是等我说完了，你就不要再在我身上费心了。”

林韦诺沉默。

阮凌瑶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吧，即便不清楚，应该或多或少也听周围的邻居说过一点。就在我们认识的那个暑期，我爸爸妈妈离婚了，家里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现在又少了爸爸这个劳动力，就更是家徒四壁了。根本就没有钱供养我和亦羽读书，我本来想辍学，可是妈妈怎么都不答应，她说我成绩好，不能因为没钱就断送了我的前途。我妈是个乡下人，没读过书，能做的也是一些粗活，偏偏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却生了副不服输的性子。我知道，要供两个小孩读书，就靠我妈那点收入是完全不行的。虽然妈妈每一次回家都是笑着的，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在多辛苦的支撑。为了帮妈妈供弟弟继续读书，我需要钱。我要出去找工作，但是一般的工作和我上学的时间抵触，别人不是嫌我小就是我根本做不了。”

“好不容易，我在一间酒吧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是那里太乱，没有那些所谓的‘大哥’的庇护，根本就生活不了，至少受欺负和压迫是肯定的。我在那里识了夏俊楠，我卖啤酒，他每天都会来买，慢慢我们便混熟了。之后夏俊楠说那家酒吧不适合我，他说他有认识环境相对比那里好的tailring，工资也比那间酒吧高上许多。我本来想，好的酒吧不会要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推销员，但是夏俊楠说那里他很熟，只要他跟老板打一声招呼就行。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太需要钱，太需要工作，就只能通过夏俊楠的便利条件保住那个促销啤酒的工作。我看得出来夏俊楠他喜欢我，我承认我很自私很卑鄙，但是，这就是生活。”

“林韦诺，这才是真正的我，你看见了吗，你明白了吗？这些日子，我明白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果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想别的呢？何况现在我还……”阮凌瑶满脸的嘲讽。

“你是那么的优秀，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能够认识你，我很开心，但是我们注定了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段时间，我学会了一个词：自知之明。”

阮凌瑶慢慢的站起身，缓慢的走出巷子。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看得林韦诺揪心揪心的疼。

林韦诺帮阮凌瑶请了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之后的几天林韦诺他去敲她家的门，她每次都开，并不像之前那样躲躲藏藏。他们坐在一起聊天，讲很多的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刚认识那会儿，这让林韦诺感到很高兴。

阮凌瑶在家待了两天便回tailring上班了。林韦诺拦着她叫她在家里多休息几天，阮凌瑶却是一脸淡笑的望着他说：“我不去工作，家里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