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倾城殇

玉兰获准到看守所探望唐姐。唐姐是重案犯，案件还在侦查阶段，按理是不准探望的，但不知怎么破例了，还是警察通知玉兰的，叫她去时给唐姐带些女人用品。

隔着厚厚的玻璃，玉兰看见了身着囚服的唐姐。玉兰有点认不出唐姐了，除了身上臃肿的囚服掩盖了她女人的风韵和性感，还因为她苍白的脸上全无平日的红润容光，凌乱的头发看上去就像个地道的村妇。

唐姐看见玉兰，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她示意玉兰拿起听筒，两人隔着玻璃说话。

“我跟警察说，我只想见到你。”唐姐说。

玉兰的眼泪差点掉落下来：“唐姐，你还好不？我好担心你。”

“还行，别担心，”唐姐说，“刚进来那会，睡觉不着，现在好多了。”

“姐，都是我不好，我。。。。。。”玉兰忍不住眼泪下来了，她想象不出唐姐经历了怎样恐怖的一幕，而且认为这一幕和自己有关，“都怪我，那天要是他来宿舍，我就能拦住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没去宿舍，直接找到了我。这事迟早会发生的。”唐姐凄然地说，“傻妹妹，和你没关系。”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都是命。”唐姐忍不住抽泣起来，“我没想过会要他的命，真的。我们夫妻一场，我怎么也不会杀他啊。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扎了他一刀。我没想到那刀那么快，一扎就进去了。我扎的是他的大腿，不是要害啊，怎么就一下要了命呢？我想不明白，所以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还有，我好好的怎么一下成了杀人犯呢？而且杀的是自己的亲人。后来，公家给我请了个法律援助律师，我把当时的情况如实和他说了，他答应给我辩护。”

“他怎么说的？”

“他说可给我做正当防卫辩护，最多算是防卫过当和过失杀人。因为凶器是他的，当时是他拿着刀要我的命，我不反抗，死的就是我了。我真的很伤心，你说我们当初那么恩爱，怎么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了呢？我做错什么了，让他那么恨我，想要我的命？我们是夫妻啊。。。。。。”

“姐，你别伤心了。你没错，错的是他，都是赌博害的。你该高兴啊，律师这么辩护，就不会判死刑了，如果是正当防卫，说不定还无罪呢。”

“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怎么说我也是杀了自己的丈夫，也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就算法律判我无罪，我也不能饶恕自己。我这辈子良心都不可能安宁了。”

“别这么想，姐，都会好的。”

“不过，这段时间我想开了很多，能睡着觉了。我还得活下去，因为我还有个儿子。”

“是啊，为了儿子，你也该好好活着。”

“妹妹，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件事。我杀了人，就算死罪免了，但坐牢是免不了的，还不知道要坐多久。他爸爸死了，我坐牢，我儿子就没人管了，而且断了经济来源，我这些年的积蓄也都折腾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正在读书，而且很上进，我不想他因为我们荒废了自己，毁了自己的前程，他是我唯一活着的希望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贴心的人算是你了，妹妹，我想拜托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儿子。”

“姐，我答应你，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儿子我帮你来管。经济方面，我还欠你两万呢，供孩子考上大学够了，你不要想那么多。”

“我就知道你良心好，没白认你这个妹妹。唉，你不要提那两万，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你还的，可现在我完全是身不由己。”

“姐，钱是我借的，我应该还。孩子我会照顾的，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可是，现在你自己也很困难啊，你只要帮我管管。。。。。。”

“会有办法，钱可以赚的。姐，你就放心吧。”

姐妹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说着话，说了很久，连一旁站着的女警也没去催促她们，任她们把话说完了，才恋恋不舍地道别。

玉兰离开了看守所，回来的路上，脑子里萦绕着自己对唐姐的承诺，脚步越来越沉重。面对唐姐，面对这个被命运无情毁灭了的可怜女人，玉兰义无反顾地答应了唐姐的请求，她甚至想承担更多，能让唐姐好过一点。然而，当把承诺具体到行动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太单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