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魔祸
张家武馆后院小门,一阵猛烈的劲风卷入院中,赵迟顿足门下,幽寂的双目扫过四周。
院子中间,老厨子背着手来回踱步,正在教导几个男童习练武艺,口中不时念道:“很好,脚步要稳,刺,劈,挑,转身换手……”
几个十来岁的男童手持木棍,嗓音稚嫩地喝哈出声,手中棍子戳、点、劈,扫。
观其架势,不是棍法,是枪法。
这老伯在教导童子们习练枪法。
不是说这些孩童带回来当佣人使用的么,怎的又教导枪术?
赵迟心底略作狐疑,见武馆老少众人都无恙,心中焦躁稍安,缓步朝后院的祠堂走去。
正耐心教导的老人忽地察觉到一丝武者的元炁波动,愕然一惊转身看去,便见一袭蓝衫的赵迟已走到祠堂门口。
老人面色稍定,心中不由惊叹,这小子的修为又精进了,连我也差点没察觉到他的气息。
“你们仔细操练,我去那边瞧瞧。”老人对孩子们叮嘱一句,快步来到祠堂门口。
祠堂里的香炉缭绕着一缕缕青烟,赵迟目不转睛地盯着祠堂供台上的几件传承物。
童渊走近来,奇道:“听大姑娘说你有事随司马家的人出去了,怎的忽又折返回来?”
“铁家被灭门了,只有铁平川没死。”赵迟面色平静,把刚刚在铁家武馆看见的一幕幕,不急不缓地说出来。
童渊听完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一双浑浊的眼睛,顺着赵迟的视线望向祠堂里的传承物供台。
一把尺许长的短刀,一把四尺有余的大刀,一把长柄镰刃。
少了一件,铁家少馆主留下的火蟒臂不见了。
“大事不妙!”童渊面色凝重,转身快步朝后院的书房走去:“此事得找大姑娘来。”
片刻后,张春华随同老人来到祠堂门口。
踪迹不定的独眼老人也跟随张有容一同赶来,在前院扫雪的独臂管家来得稍晚些。
众人汇集在祠堂门口,童渊又把赵迟刚刚的话复述一遍。
张春华伸手紧了紧肩上的狐裘,俏脸泛着忧色,望向童渊嗓音清冷道:“老爷子,武馆里属您的江湖经验最为老道,此事,还请您给指条明路。”
老人捋了捋胡须思量片刻,双眼浮现出浓浓的沧桑感,似心神跨过逝去的漫长光阴,重返昔日景象,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道:“是人祭。”
众人都不明就里,赵迟站在一旁挠了挠左边脸上那条浅淡的疤痕。
“武者借凶兵修行,倘若遇见剧烈刺激,导致心境破碎,则会被凶兵的煞气重塑,从而导致执掌凶兵的宿主,心性大变,嗜杀成性,以杀戮滋养煞气,自身元炁修为则会在短时间里,呈跨越式的大幅度提升,再结合凶兵自身隐藏的养煞之法,可化身兵魔。”
童渊语气缓慢而沉重地道明“人祭”二字的来历。
简单而言,便是杀人养煞,借凶兵传递给宿主的模糊概念,举行某种邪恶仪式,增强元炁,化身兵魔。
“舍身入魔,在武道修行中并不罕见,但兵魔现身,若不及时将其扼杀,必会引发一场浩劫。”
童老爷子说着看向一旁的赵迟,道:“此事可大可小,你准备好面对那人了么,若老夫所料不错,你应该就是铁平川最大的心魔,唯有斩去你这心魔,他的心境才能圆满,武道修行可更进一步!”
“不可,此事太过凶险,阿迟初窥武道,不能冒此风险!”
张春华蹙眉,脸上忧虑更甚,盯着老人说道:“便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么!”
童渊听得此话,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赵迟,道:“大小姐既然不愿让这小子冒险,那便只能舍弃武馆,让大家伙儿去洛都避难了,只是这温县无有强手坐镇,届时只怕会有无数的无辜百姓,命丧兵魔之手。”
张春华双手十指紧扣,冷着脸道:“既如此,那就搬家。”
老爷子笑了笑不再多言,宝剑锋从磨砺出,一味地瞻前顾后,只会适得其反。
赵迟伸手轻轻带了带张春华的衣袖,道:“让我试试,我不想逃。”
他已经记不清从前的从前逃了多远多久,如今他已跨入武道,有了足够自保的力量,实在不想再像条野狗一样逃跑。
张春华看向赵迟,烦躁地怒叱道:“你还小,你不懂兵魔的可怕和凶险,他不是你现在能面对的,你的路还很长,我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冒险。”
来武馆这么长时间,赵迟还是第一次见她发火,被她吼得愣了愣神。
张春华望着少年青涩秀气的脸庞,心中不由一软,柔声说道:“等你能当家做主的时候,我自不会再阻拦你做什么,可现在还不行,现在你得听我的。”
她肩上担负着张家的延续和传承,这担子太重,容不得她犯险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她更不想赵迟夭折在这小小的温县。
大小姐要的是稳妥,这自然没有错,只是逃去洛都真就稳当么?
印象中的历史,十常侍之乱,董卓之乱,接下来的数年,这个世界的洛都不知会发生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
赵迟暗自思量片刻,没有做出回应。
张春华忽地伸手握住赵迟的手,神色凄然地道:“咱们的婚期才刚刚定好,阿迟,你想让我守活寡么!”
感受着女子手心的柔软和温暖,赵迟呆愣一瞬,把手抽出来,正色道:“给我两天时间,你可以让大家先收拾好细软,两天后,我若还没找到铁平川将其杀死,便按你说的办。”
把手拿走是什么意思,我如此为你着想,便不能说点贴己话么,真是个榆木脑袋,张春华俏脸泛出一丝羞恼,点了点头,拂袖转身朝书房走去。
独臂老管家唉声叹气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哦!”招呼几个童子前去收拾东西。
“小子,你可有十足的把握?”童渊问罢叮嘱一句,“莫要逞强。”也跟去老管家,一同收拾细软。
祠堂门口还剩下张有容和那独眼的武师。
少女双手抱胸托着一对鼓鼓囊囊,微胖的小脸泛着一丝浅笑,娇声道:“呆子,你那天晚上去救福伯,到底做了什么,为何武馆的馆主夫妇会死,还刺激得那铁平川入了魔道?”
赵迟淡淡道:“走进去,把人带回来,仅此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