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野望
雪时停时下，灰白的天幕越来越暗。
马车停在张家武馆后院外的棚子里，七八个小孩儿随同张有容朝院子里走去，老厨子迎出来，将一众小孩儿带到后院偏房，交给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嬷嬷。
山曜与赵迟一同行入后院，拱手作别后，朝书房快步行去。
后院本就是女眷和下人住的地方，赵迟的屋子已给安置在前院，自然不便多留，站在院子里看了半晌，便独自回到前院的屋子。
正走到门口，见得那位老管家蹲在暖炉旁捣鼓木炭，炉子里炭火刚烧红，阵阵暖意弥漫开来，茶桌上的灯盏点燃，摇曳着昏黄的光芒。
独臂老人察觉响动，回头一看是赵迟，笑道：“公子回来啦！”
赵迟点点头走进来，随手把破剑丢在桌上，搓了搓手坐到暖炉旁的凳子上，“福伯，身子好点没？”
“多亏二小姐赐的伤药，已经好多了。”老管家说着逞强地拍拍干瘦的胸膛，想来那伤势还没好利索，再加上年迈，哪有那么快恢复。
老人起身说道：“公子您暖和一下身子，咱先回屋去了，您有什么事儿，招呼一声，小老儿就住在隔壁的偏房。”
赵迟点头应了应，老人走出屋子把门带上。
茶桌上灯焰摇曳，屋子里暖意升腾，木门外面传来老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赵迟伸了伸懒腰，整个人松散下来，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感受着暖炉飘来的热意，脑海中慢慢回忆今日出行发生的一幕幕。
太平道的妖人如此明目张胆的鼓动百姓，抢杀富户、纠结教众，可见这大汉王朝的威严法度已然处在崩塌的边缘。
眼下的大汉王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地，赵迟看不清楚，他站的位置太低，身在武馆中，不过是一介平民，有太多的东西阻挠他的视线。
他眼中所见的，大都是一群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眼下的境遇不允许赵迟固步迟疑，乱世的黑影仿若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容不得人喘息
得想办法尽快增强自身实力，即便个人之力有限，至少也能在乱世到来之时，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
后院书房里。
“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了。”山曜规规矩矩的站在暖榻前，将白天这一路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张春华听完后细细回味，听得赵迟纵马驾车，孩子般的玩闹，又听得赵迟救下河边冻得晕倒的孩童，一直到大河村遇见民变，处变不惊地救下县衙主簿司马懿，又救下一众百姓，并惊走那妖人。
以及之后认识的温县亭长曹昂，出身洛都大户人家来历不小的曹家长子。
张春华清瘦俏丽的脸上不禁泛出明艳的笑容来，自语道：“这小子倒是运气不错，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山曜也不由赞叹道：“阿迟公子不同凡俗，遇见那等场面，竟然也能冷静地应对。”
张春华略显得意地昂起头来，“那是自然，能让我瞧上的男子，岂会是一般人。”
山曜见状抿了抿嘴，道：“大小姐，可他毕竟年纪太小，时不时会有些孩子气，您当真已经决定好了，要与他结成连理。”
张春华蹙眉看向山曜，拂袖道：“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言，寻常时候只需好生看顾好他便是，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告知与我。对了，近日温县恐不太平，你回家把妻儿接来武馆住下，院子里空房还很多，也好让你家夫人帮忙打打下手，省得你时常挂念担忧。”
山曜点点头道了声“是”，弯腰拱手道：“若无旁的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张春华挥了挥手，继续低头翻阅桌上厚厚的账本。
山曜退出去把门关上，朝前院走去。
张春华抬起头来怔怔失神片刻，不由莞尔一笑，赵迟啊赵迟，我这般不顾一切的下注于你，你可莫要负我，否则……
赵迟逐渐展露出来的潜力让她既是欣喜，可又有些不安，内心里始终有点患得患失，总感觉把握不住。
仿佛流沙一般，越是用力越是容易散掉，可不用力，又总担心拿不稳。
或许等和他成婚便好了，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古时女子身份低微，无论再优秀，也只能成为男子的衬托和附庸，除非能强如大汉吕雉，亦或是大秦芈月那般的人物。
张春华一潭死水的人生，随着赵迟的到来，波澜已逐渐掀起。
……
“公子，该用晚饭了。”独臂老人单手托着食盘走入屋子，将一碗碗饭菜肉食摆放在桌上。
半醒半睡的赵迟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走到桌前坐下，执筷端碗用饭。
老管家笑了笑走出去，这家武馆里的人，对赵迟的态度也在慢慢改变。
人生多数时候本该是平平淡淡才对，但那样的时代，很难造就出惊才绝艳的人物来，英雄总是起于草莽乱世之间。
是随波逐流，还是全力以赴地撑起一艘大船？太遥远了。独自用饭的少年思绪起伏。
桌上饭菜匀速减少，赵迟隐隐感受到体内血气流动的韵律，给人的感觉，仿佛一条条地脉穿梭交织，在一点点的稳固他这座大山。
赵迟若有所悟，搬山图，搬他处之石，固己山之体？
从山曜手中学来的搬山图，不过短短半天，彻底融成身体的本能。
看来此物倒是与我极为契合，赵迟心中暗自喜悦。
阵阵低语自耳畔飘来：小子，寻常食材，顶多只能让你饱腹，对你体魄淬炼起不到作用，你如今习得那搬山图，需要吸收更多大药才行，等体质强大到一定程度，便可尝试将那把剑，自山底拔出来。
赵迟用着饭菜，心中默默道：如今武馆没有收入来源，时局又动荡不安，我哪里去找什么大药。
低语建议道：司马家在温县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你可多多接触搭上这条关系，应能有所收获。
赵迟饮下一口菜汤，念叨道：“司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