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编无头官司糊涂案——且说奇案冤狱 - 清宫秘史 - 叶文清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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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编无头官司糊涂案——且说奇案冤狱

<div>揭开这个专制近三百年的封建王朝的一切掩饰,洗清其一切淤血带垢的“沉淀”。于此,让人们真正看清清王朝历代所发生并沉淀几百年的令人不可思议的奇案、冤案怪事——

◎顺治朝几起笔祸冤案

“皇叔父”与“王叔父”案清王朝在北京建立中央政权,为健全和稳定全国行政机构,培养维护其统治的官吏,沿习历代王朝惯例,实行开科取士。顺治元年,规定以子午卯酉年乡试,辰戌丑未年会试。各县诸生于省城考试,叫乡试,每三年举行一次,考中者为举人。第二年二月,中考者集齐于京城再考,此叫会试。

顺治二年(1645年)为清王朝第一次乡试,河南省乡试于八月初九日首场,十二日二场,十五日末场。三场完毕,发现中举者中竟有人将“皇叔父”写成“王叔父”。因为顺治元年十月,皇帝福临在北京登极,表彰摄政王多尔衮对清朝入主中原的功勋,认为其功“此皆周公所未有而叔父过之”。特颁诏加封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锡之册宝,式昭宠异”。因此,多尔衮应称为“皇叔父摄政王”。考卷中将“皇叔父”写成“王叔父”,对当时权势鼎盛的多尔衮来说,一是不敬天子帝王,二是轻视摄政王。就这样,负责此次考试的主要考官欧阳蒸、吕云藻全部被革职,并交由刑部问罪。

坊刻制艺序案

顺治初年,清廷忙于战争,文网之事尚未被重视,且新旧朝代更迭,规章制度尚待确立,前朝遗民士子对新朝并不顺服。顺治五年(1648年)四月,大学士刚林有“直纠悖乱坊刻以正人心”疏,发起又一桩文字狱。

刚林,满洲正黄旗人,精通汉文,天聪年间以汉文应试中举,崇德元年授国史院大学士。入关后,与范文程等参与政事,依附摄政王多尔衮。刚林于疏中称,因以汉文教授子孙,发觉坊刻选文“皆悖谬荒唐,显违功令,已令人不胜骇异”。尤其所书“制艺序”,“只写丁亥干支,并无顺治年号,以尊一统,历代皆然,目无本朝,阳顺阴违,逆罪犯不赦之条”。于是定谳,将有关人员毛重倬、胥庭清、史树骏、缪慧远等均置于法。当时礼科杨栖鹗遂有请正文体一疏,要求规定“自今闱中墨牍必经词臣造订,礼臣校阅,方许刊行,其余房社杂稿概行禁止”,以此控制出版权限。

黄毓祺复明诗词案

黄敏祺,字介之,号大愚,明天启元年贡生,江苏江阴县人,性忠义慷慨,素有文誉,尤善禅学、诗词,知交遍国内,家产占半江城。顺治二年(1645年),清军攻打江阴,他破家抒难,城陷后亡命淮南,曾前后接受南明鲁王监国,唐王隆武的官职,筹划义师抗清屡败。顺治四年(1647年),易姓埋名,隐居于寺院,创作不少诗篇,表示“纵使逆天成底事,倒行日暮不知还”的决心。

顺治五年(1648年)春,黄毓祺在泰州被人告发,搜获原南明鲁监国颁给旧铜印一颗,诗集一本,被捕者除黄毓祺外,还有其友人薛继周等人。黄毓祺的诗集和他的行动一致,当然是要恢复明朝,其中不乏“悖逆”之词。他的狱写供词,直言不讳,称:“道重君亲,教先孝弟,某逃禅已久,岂有宦情?义愤激中,情不容己,明主嘉诚,遣使授职,招贤选士,分所应然。衰愦旷官,死有余责。”三月被解送江宁(南京)监狱。凤阳巡抚陈之龙疏奏,并以回籍之江南名士钱谦益曾留黄毓祺宿其家,且赞助金五千两招兵等情入奏。四月得旨,“黄毓祺著正法”,其有关人等由地方官查拿究罪,其子两人依律发旗下为奴,并诏命江南总督马国柱审讯钱谦益。

钱谦益,常熟人,原为南明弘光朝礼部尚书,谙悉朝典,博学工词章,著述颇多。清兵下江南,钱谦益迎降,清廷命以礼部侍郎管秘书院事,又充修明史副总裁。顺治三年(1646年)六月以病回籍。摄政王疑有异心,令抚按常视疾以告。黄毓祺案发,钱谦益至江宁诉辩,言“图报不遑”,况年已七十,奄奄余息,行动且靠人扶掖,岂有他念,恳请马国柱为之开脱。恰好首告钱谦益从逆之盛名儒逃匿不敢对质,且黄毓祺已病死狱中,马国柱便以钱与黄素不相识定谳,具疏为其解罪释归。据一当时人材料称,钱谦益用贿三十万两才得免罪。

黄毓祺的诗词已毁失不可收集,入狱时的“反诗一本”,可能是《小游仙诗》(黄介之自订)。他在自跋诗后曰:“余渡江后,诗皆为□弁取去,只存《小游仙》四十二章,海陵狱中多索书者,聊以此应之。”剩下诗六章,加了小注,交付看门人邓大临偷偷送出,至今留传下来仅此六首。黄毓祺在狱中病死,按律戮其尸,邓大临赎其遗体归葬。

《怀旧集》手钞本案

冯舒,字已苍,江苏常熟人,明季诸生,擅长文学,家多藏书,又极有学识。据县志记载,他为人豪爽,心直口快,嫉恶如仇且不畏权势,庶吉士太仓人张溥与张采创立复社,联络吴、越文人雅士,曾招请冯舒,他因觉得耻居人后,秀才争气,拒不参加。著有《默庵遗稿》、《凡空集》、《北征集》、《浮海集》、《避人集》、《幽违集》、《怀旧集》等。

时常熟县令瞿四达,贪赃枉法,民怨沸腾,诸生黄启耀等上告县令贪状。因冯舒对县中钱粮开支弊端,了如指掌,瞿四达以为告状出自冯舒的手笔,怀恨在心,利用冯舒《怀旧集》手钞本自序中只书“太岁丁亥”,不列写清朝国号年号,并摘其诗中忌讳语,坐以讥讽毁谤本朝之罪,最后将冯舒杀死于狱中。

冯舒为钱谦益的密友。崇祯十年(1637年),常熟人张汉儒参礼部右侍郎钱谦益、科臣瞿式耜:“喜怒操人才进退之权,贿赂握江南生死之柄。”“甚至侵国帑,谤朝廷,危社稷。”于是将钱、瞿逮捕下锦衣卫狱。钱谦益托冯舒求援于大学士冯铨,加上太监曹化淳的干预,才免于一死。然而瞿四达从来依附于钱谦益,自称为钱谦益的门人。冯舒之狱落于瞿四达之手,钱谦益竟不为其说情,实在有失朋友间的“义气”。

张缙彦诗序案

张缙彦,字坦公,河南卫辉新乡人,明崇祯辛未进士,升官到兵部尚书。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李自成农民军攻打北京,他会同太监曹化淳开门迎降,后不被重用,于是南归。顺治元年,清军南下,彼赴固山额真叶臣军前纳款。南明弘光朝立,又援以总督,惧逃隐匿。顺治二年(1645年)复受洪承畴招降。顺治九年(1652年)因荐赴吏部考核,顺治十五年(1658年)官至工部侍郎,十七年(1660年)甄别降授江南徽宁道。六月,都察院左都御史魏裔介劾奏大学士刘正宗阴毒奸险,结党攀附,蠹国乱政一案,其中罪状之一,即“正宗莫逆之友为张缙彦、方拱乾。缙彦外贬,拱乾流徙,正宗之友如此,正宗为何如人耶?”“且缙彦序正宗之诗曰:‘将明之才’,其诡谲尤不可解。”于是,张缙彦诗序案发,顺治帝立命令刘正宗、张缙彦回奏。

所谓“将明之才”,据刘正宗回奏,“此语诚似诡谲,然臣现存诗稿,缙彦序中未见此语也”。其实他把原稿扯毁灭迹,想以此混蒙欺瞒。可见,告发者与被告者都认为此语的要害乃“恢复明朝栋梁”,关系非浅。顺治十七年(1660年)八月,湖广道监察御史肖震又奏劾张缙彦:“守藩浙江,刻有《无声戏》二集一书,诡称为不死英雄,以煽惑人心。”即将张缙彦解官逮押至京师。顺治帝命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科道审议具奏。

审讯时,张缙彦承认为刘正宗诗作过序,序中“将明之才”出自诗经,西汉书颜真卿墨刻所载。但又谎称曾送与魏裔介、林起龙、张瑃、王熙等人,未送刘正宗;且原为草稿,后又改写一篇,刻与未刻不知道,尚未成书,不曾遍送与人。及至用刑,才供已送刘正宗。议政王大臣会议认为,“‘将明之才’一语,即系诗经、西汉书颜真卿墨刻所载,若非有意借用,何不即行承认,乃巧辞欺饰,实有诡谲之意,叵测之心。”张缙彦“以诡谲言词作为诗序,煽惑人心,情罪重大”,应立斩。十一月初十日顺治帝下旨:张缙彦本当依拟处斩,现从宽免死,着革职,追夺诰命,籍没家产,流放宁古塔。

◎江南乡试舞弊奇案

这个案子发生在康熙五十年(1711年)九月。

九月为江南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那个时候,太阳高悬,天空如洗,枫红菊黄,桂花飘香,秋色十分宜人。如果在往年,江宁城(现今南京)里,秦淮河畔,早已丝竹声声,仕女如云。但是,今年却大不相同。自从九月九日乡试发榜后,落第秀才们看见榜文上所中的全是达官、贵宦、盐商、富豪的子弟,一个个义愤填膺。他们聚集街头,肆意痛骂考官,贪财纳货,贿卖举人。到了二十四日这一天,落第秀才们的不满,达到了高峰。一时间,聚集了一千多人。他们推举一位名叫丁尔戬的秀才为头,抬着泥塑的孔圣人上街游行。秀才们的举动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民众。他们聚集街头,围观助威,一时人山人海。秀才队伍浩浩荡荡从玄妙观动身,直奔学府。一路之上,有的面对人群演讲,列举考官受贿种种情形,声称不服所发榜文;有的沿途散发刻写着“左丘明两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的传单,影射主考官左必蕃对科场舞弊情形视而不见,副主考官赵晋胆大妄为,接受贿赂。队伍来到学府,将财神爷像安放在明伦堂孔夫子身边后,又蜂拥着直奔贡院,将写有“贡院”二字的黑漆金字匾额用纸糊住,在上面大书“卖完”二字。

江宁是两江总督衙门的所在地,竟然出现这类聚众闹事,讥讽圣学之事。总督闻报,大为震惊,立马派遣一队队持刀握枪的戈什哈(意即侍卫、捕快)前来镇压,怎奈秀才们个个毫不畏惧。虽然丁尔戬等十多人被抓走,但是秀才们散而又合,很多民众也聚而不散,群情更加激愤。

江宁城是这样,扬州城里未中举的秀才也是盛怒难平。这里是本科江南乡试主考官左必蕃的家乡。愤怒至极的秀才们涌入左氏宗祠,将祠堂捣毁。当时安徽省城安庆和江苏的其它府州县城,未中举的士子们也聚集哄闹。

消息很快传到京城。深居紫禁城的康熙正在为自己亲手开创的太平盛世而怡然自得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三封从江南送来的加急公文。一封是新任江苏巡抚张伯行送来的,奏称:“此次江南乡试,副主考赵晋受贿纹银十万两,出卖举人功名。同案作弊的有阅卷官王日俞、方名等,而主考官左必蕃却知情不报,欺骗圣上。为此,江南士子群情激愤,如不迅速查处,将会发生重大事变。”另外两封则是皇上在江南的重臣、江宁织造曹寅和苏州织造李煦送来的两份密折,启奏江南乡试考官受贿,民情鼎沸,落第学子抬着孔子圣像游行的情况。

康熙览奏,异常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盛世之年会出现如此丑闻,于是立即命令户部尚书张鹏翮和漕运总督赫寿为钦差大臣,前往江南查处。临行,康熙一再告诫:“江南乃噶礼所辖之地,落第学子如此激愤,必有原因,卿等此去,必须秉公办案,务必将贪渎官员查出,以平民愤。”

张鹏翮是四川遂宁人,进士出身,历任苏州知府、盐运使、浙江巡抚、河道总督、户部尚书等职。他一生治河颇有政绩。但为人胆小怕事。这次派往江宁查办江南乡试贿卖举人一案,知道此案非常棘手,如果秉公办案,必然得罪权贵,而隐瞒实情,又怕激起民变。但圣命难违,只有硬着头皮赶赴江宁。漕运总督赫寿是个满员。他虽然读书不多,顾忌却少,自恃两江总督噶礼也是满员,可作靠山,所以接到朝旨,欣然上道。

钦差大臣火急火燎地赶到江宁后,以总督噶礼、巡抚张伯行为首的江苏、浙江两省文武官员都到接官亭迎接。因为朝旨紧迫,略事寒暄后,决定第二天开始审讯。

审讯的地点就在钦差大臣的行辕。消息传开,还未返乡的秀才和百姓一大清早就来观审。行辕门前人山人海。为防闹事,总督噶礼特派一营兵丁守护行辕,维持秩序。

辰时许,被指名参劾、早被看押起来的副主考赵晋,阅卷官王日俞和方名被带上堂来。此时,堂上坐着两钦差和总督、巡抚四人,还有江苏、安徽两省各府、州、县官员也齐集江宁旁听。堂上官员一个个衣冠楚楚,神态庄严,两旁侍立着数十名带刀亲兵和衙役,横眉竖目,堂上夹棍、板子等各种刑具则摆满一地,几名犯官被这种气势所慑服,未曾审讯,便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张鹏翮把惊堂木一拍,大喝道:“大胆赵晋,辜负圣恩,胆敢贿卖举人,受贿多少?出卖多少名?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赵晋情知难以抵赖,叩了个头,坦白承认:“罪臣该死,收受贿金三百两,取中考生吴泌、程光奎二人。”

接着提审考生吴泌和程光奎。吴、程二人都畏惧于王法,供认了自己向考官行贿的详细情况。

原来,吴泌是扬州盐商吴宗杰的独子,家资豪富,当铺、钱庄遍布江淮。吴泌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后既不愿读书,也不愿经商,一心只想做官。他嫌捐纳名声不好,被人歧视,一心想在正途上图个出身,无奈胸无点墨,连个《三字经》也背不出,怎能凭借真本事去考试?江南乡试入闱前,他就到处托人寻找门路,企图花钱买个举人。吴泌有个好友叫余继祖,与原安徽巡抚叶九恩的门生员柄相好。吴泌与余继祖商量,愿意拿出八千两银子买个举人,请员柄代为转求,并送员柄黄金一百两、银子二百两,作为酬劳。员柄收了重礼,便去拜见恩师叶九恩,诡称吴泌是自己表弟,愿意出银八千两,买个举人。而叶九恩是个贪婪而又狡诈的人。开始只答应帮忙,却不收分文酬金,并与员柄商量,定下关节暗号为“其实有”三字,放在第一破题内。叶九恩受人之托后,派人暗中探听门路。他打听到泾县知县陈天立已被任命为江南乡试同考阅卷官,与副主考赵晋是亲戚,于是将暗号交给陈天立,转交赵晋。托言吴泌的父亲与自己是知交,请求帮忙录取。入场后,吴泌的卷子分在同考阅卷官句容县知县王日俞的房中。陈天立又对王日俞说吴泌是副主考赵晋授意要取中的人。于是,这个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纨袴子弟便靠着重重关系当上了举人。

另一个考生程光奎是个白丁,百家姓上的“赵、钱、孙、李”四个字都写不出。因其父是盐商,又与副主考赵晋、同考阅卷官山阴县知县方名是熟交。乡试前他花五百两银子请人写了篇文章,交给方名带进考场。程光奎入场后参照这篇文章做题,自然也被取中。

吴泌、程光奎中举后,为酬谢这些恩人,吴泌送给原安徽巡抚叶九恩银子五千两,陈天立、王日俞各一千两,副主考官赵晋黄金十五锭三百两;程光奎送给方名银子八百两,送给赵晋黄金十五锭三百两。

案子初次审理得非常顺利。行贿者与受贿者全供认不讳。两位钦差大臣正准备让犯人画供后退堂,谁知参加审案的江苏巡抚张伯行却提出了一个疑点。他低声向两钦差说:“此案还有一个疑点,需继续查清。”

张鹏翮与赫寿相对一眼,诧异地问:“请问大人,此案还有何疑?”

张伯行道:“吴泌、程光奎两人供认都送给赵晋黄金十五锭三百两,而赵晋只供认受贿三百两黄金,还有三百两黄金到哪里去了呢?”

“呵!”两位钦差顿时被提醒。

于是对吴泌、程光奎又进行审讯。

“吴泌、程光奎,你们送给赵晋的三百两金子是谁送去的?”赫寿追问。

“大人,是托叶抚台的家人李奇代转的。”

两钦差大臣立即派衙役将李奇传来。李奇是叶九恩的心腹仆从,平常凭借其主子巡抚势力欺凌百姓,霸占田产,无恶不作,拘捕到堂,一眼瞥见犯人脚镣手铐,跪在堂上,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当钦差问到贿金时,他如实供认说:“吴泌和程光奎送给赵主考官的三十锭金子都是小人代收的。不过,我将金子送给赵主考官时,他只收了十五锭,却将另外十五锭三百两金子让小人带回交给主人。赵主考官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三百两金子究竟送给谁,小人当时不敢问,是事后才知道的。”

“那三百两金子送给谁了?”两钦差同时喝斥问道。

李奇向堂上瞥了一眼,狠了狠心回答:“听说是送给两江总督噶礼大人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审案的问官和观审的百姓万万没有想到这件案子竟会牵涉到封疆大吏身上。两位钦差大臣目瞪口呆,坐在堂上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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