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你来抢我?
没再多躺几天,昨晚醒来吃碗面,第二天公羊就下炕走动。早上起来先与魏缺劈了许久的木柴。公羊也不清楚仙爷是什么心思,为什么老是喜欢劈柴,每到一处院子都要把那里堆积的木柴的劈开,还得劈成手指粗细才肯罢休。
这时候马山也会出来献殷勤,但仙爷不叫他上手,他本可以不过来的,但每日都起的最早,在一旁也不出声打扰,主打一个陪伴。
至于之前拿弓的小女子,仙爷与自己离开了一天一夜,这人抓住机会就给跑掉了,也不晓得困住手脚她是怎么在那个小山洞里下来的,临走还卷走了许多的银子、干食和衣服,但没有关系,一个婢女而已,哪怕是去报信,汒山一条道,他也得从这边走过。
朝食之后,仙爷就会教公羊“刀法”。说是教刀法,不如说是教怎么“用刀”。魏缺一个厨子,哪学过什么刀法,只不过是这些日子下来有了心得,给公羊讲一讲,说不得生死之间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午饭——公羊如今也是过上阔绰日子了,一日居然能吃上三顿饭,以往在村里可只有地主老爷才能如此奢侈——仙爷用料十二分的扎实,变着花样来做饭,仿佛害怕这些个粮和肉晚上会长腿跑掉,反正不是自己家的东西,犯不着省着用。公羊也在一边搭手帮忙,这些日子学了不少。
至于读书识字,仙爷也不再像往日一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想到什么讲什么。他挑了一本《算经》,从最简单的一二三四五开始,顺带教些简单算数,也不再说什么杀啊复仇啊这类东西,只是单纯的教书,也教公羊怎么用笔——魏缺的字写的不错,不说好,但至少能让人看清楚,这都是记账时练出来的。
偶尔,魏缺会给公羊讲自己成为将军府厨子之前的日子。童年是饥饿的,少年是委屈的,壮年更是心酸得很——公羊一直以为城里人会如何如何的好,却不曾想也是这般……难说。
现在想来,魏缺只觉得自己过的最好的日子,是三十来岁娶了妻子,把自己从酒楼里赎买出来,在县城开了家小店——那时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虽然说有官差吃饭不给钱的情况……可自己怎么老是不知足,总想着更进一步。
唉……不说也罢。
“所以说,你要是有权有势,到哪里都能过的舒服,你要是一蝼蚁草民,到哪里都是受气的。”
“别想着换个地方就能如何如何,地方再不一样,但万事万物运转的逻辑都是一样的,几千年了,没改变过。”
“你的钱,或者权,每到一个等级,那个等级的东西才会对你开放。”
橘黄色的烛光轻轻摇曳,土炕慢慢散发着热气,魏缺合上书籍,结束了今天的讲课,心中有些欣慰。以往他讲课时,无论自己如何激动如何激情,公羊总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一眼便知没听明白。现在不敢说他全懂了,但能看得出来,他开始思考了。
这是要开智了啊。
开智这个事,魏缺自己也说不明白,或许是一件小事,或许得生死间走几次,或许一年,或许几十年——魏缺自己的前四十年人生就是不断积累木柴,一朝开智明悟,便如天火降世,直接烧死一个朝廷将军累世贵胄,往后史书上,少说也要有自己一句话。
可若没有明悟,那些“木柴”也就是自己遭受的苦难可真就白积累了,还要继续受着苦直到那一天闭眼死掉。后来人不会记得自己,更不会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但这个却是大多数人的结局。
“是这样的啊,可既然这样,到底要……”
“嘘,有人进来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事,听到门闩落地的声音,魏缺便止住公羊言语,吹熄了蜡烛,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公羊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住短刀刀柄,但感受着刀刃上那些个魂环,公羊又突然感到无比的安心了。
是秦渠鹫的人?可是今天也没到换防的时候啊,莫非是马山那狗东西说谎了?
但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出声,只是慢慢的移动,穿好鞋子,拿上武器,站在门后静静的听着。
这几日又是几场小雪,地上又堆积起来了雪,先听到木门响了一声,接着就有人踩着雪吱吱的走进来了。
那人或许只是大概看了一眼,随后就激动的大叫起来:
“家人们,快进来!这个院子也没人!”
啊?!!
公羊有些难以置信,但外边确实是冲进来了十来个人,那些人先是谨慎的探查了一番,随后点燃了火把和灯笼,一起欢呼起来。
哦哈哈哈哈!
从门缝里看过去,这些个人中有男有女,衣装没什么特别的,是贫苦百姓的样子。手里却都拿着武器,或许是根哨棍,或许是镰刀,有的还拿着简陋朴刀。
公羊看着他们欢呼完了,一个貌似是领头的一挥手,一半的人便跑出门去,另一半直扑堂屋的厨房,把里面的粮食、肉、酒一个不剩的往出来搬!
哈?这算什么事?
这些日子都是我抢别人,怎么还被别人来抢我?
公羊立马就要冲出,却被仙爷拉住胳膊。
“别慌,再看看。”
不过一会,那些人就把堂屋里的东西搬了个干净,之前出去的人将外边的板车都拉了进来,他们把食物放到上面,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幸福。
“老七,你们几个去后边,把那排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个都不要漏!”
领头的发话了,四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丝毫没考虑是否有人的事。
公羊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又感到仙爷拽了拽自己,然后就听见他在耳边细语:
“我从窗户先出去,你再从门出去,尽量抓活的,问清楚再说。”
话音刚落,那几个人已经走到门前,魏缺没有犹豫,一脚踹开窗户,自己先提着刀跳了出去。
门外一片惊呼,公羊没有犹豫,打开门就看见仙爷已经骑在一个人脸上,那些人注意力全在仙爷身上,没成想这里又出来一个,吓得拔腿就跑。公羊立马舞着短刀冲上去,这些人没成想会有人,一根棍子都没拿,公羊眨眼间就把短刀抵在一个人脖子上。
“前面来的是哪里的弟兄?,怎么不声不响就进来搬东西了?”
魏缺与公羊各自挟持着一个人质,步步逼近,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距离,正好能看明白那些人的表情。
公羊看得清楚,领头的是个黑脸汉子,典型的庄稼汉子面容,一道疤痕贯穿整个右边脸颊,让他不像农民像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