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灰与锅
“我杀了你！”
“小爷！”
公羊脑门发光，整个人看起来像清蒸的螃蟹一样红温了，把长刀拔出来后就要砍下章獒子脑袋。就在得手的那一刻刘大柱从后面冲过来抱住公羊身体，一只手抓住公羊拿刀的胳膊，死活不松手。
“刘大柱！你给我放开！”
“不要冲动啊小爷，小爷……”
“他打我！他打我你没看见？！今天不杀了他我不叫公羊！”
“这都是钱，都是钱啊！”
刘大柱唠唠叨叨，总算是说到核心上，公羊立马就不再挣扎，顺手连刀都扔到地上了。
“你说什么？”
“钱！银子！章獒子这个人在山下的县衙里挂了二十两银子的赏！得是活着的，死了就只有十两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
公羊一把掀开刘大柱的束缚，趴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把章獒子摆好，颤抖的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又捏着他脖子侧面感受有没有跳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啊。
“这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你刘家庄里有老先生不？”
在西风郡百姓眼里，读书人与医生都是一样地位，所以两者都被叫做先生。
“刘家庄里有是有，但回去又要走好久怕是就给耽误了，但附近有个散户住的地方。”刘大柱对公羊的兴奋不是太兴奋，一则这是公羊的钱跟自己没关系，二则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和山下朝廷有半毛钱联系，哪怕这辈子老死山里，哪怕被秦渠鹫欺负一辈子。
苛政猛于虎，孔圣人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那边应该是没老先生的，但好歹有个避风挡雪的地方。”
“也对。”
他们雪里行军一夜，风吹雪打的，谁能想到这儿院子都成灰了？哪怕是没有章獒子，他们也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总不能接着强行军一日去打下一家吧，不说能不能打过，走不走的到都不一定。
“你们回去拉个车过来，把他放上去盖点草……算，都叫过来吧，叫弟兄们都过来翻一下灰，银子和铜板应该不至于被烧化吧？”
“这随便吧，没什么用……”
刘大柱对此没有多少兴趣……汒山嘛，都山里了，朝廷手伸不进来，他们也不乐意出去，银子铜板谁会用？以物易物多方便公平呐，外面还有假银子假铜板，这儿可不会有假粮假布。也就秦渠鹫做劫道生意，又跟外边联系多一些，才有这么多的银子铜板。来山民这儿买货的私盐贩子都是不要银子铜板，只要山货，熟悉的还能提前一年订购要什么东西呢。
“银子铜板怎么会没有用，你不用我还要攒钱盖房呢！快去快去。”
瞪了刘大柱一眼，公羊拔刀归鞘，短刀也重新绑好，原来是刀柄上缠着的线条卡住了，而急切之中公羊没法发力，但总归结果是好的了。
四周全是死灰，也只有章獒子刚才跳出来的地方值得一探，按照记忆，上个院子的这儿应该是地窖。秦渠鹫盖房子都差不多格式，大差不差。
果不其然，扫开残余的雪灰，下面露出来一个空间。莫约有地窖的模样，公羊也没嫌黑灰，起身跳下……激起一团黑灰。
“咳咳咳咳……这破地方。”
昨夜的火想来十二分的壮观了，连地下的地窖都被烧塌了，只有一个四分之一的角落空间还算完好，章獒子想来就是在这儿待着活下来的。里面的东西都毁于一旦，公羊搜索许久才看见一个黑咕隆咚的玩意算是坚挺。一脚过去，才认出来是一个头盔，再翻找几下，又发现两大片铠甲，上面绳子都被烤焦，也不晓得是什么部位的。
公羊那人记得清楚，羊廷甫那队骑兵可没有这两样，也没有章獒子肩膀上挡下自己一刀的玩意……这章獒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还是说秦渠鹫本来就有？
若是后者，就是秦渠鹫你个猪头贪心不足蛇吞象！都有甲了还不满足，我都没要跟你抢，你却要先捅我四刀，整整四刀啊！
越想越气，稍微一动又扬起一团黑灰，公羊已经觉得自己鼻孔都被堵住了，尽快把这儿的空地翻找一遍，就找到了各种甲片，有大有小。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东西，连个好毛也没有，都被烧成灰。
“淦，真是倒霉。怎么这么脸黑。”
抱着那堆甲片头盔，公羊终于从地窖爬出来，一众二十来人也都到了跟前。
“快快快，别嫌弃灰黑昂，里面说不定藏了什么东西，要是能多搜几把刀片，他们还能烧红重新打一下……”
“对了，来个人给我去帮个忙，这边应该是厨房吧？”
虽说来的时候扭扭捏捏，可一旦上手了刘大柱还是很开心的，从土里刨食，产出要等一年呢，这儿稍微动手挖一下就有东西出来，要么刀片，要么菜刀，烧没杆的箭镞磨一下到也能用，铁箭头可是很珍贵的，刘大柱箭袋里还装了一半多的骨箭呢，这下可算能升级装备了。
那边的二傻子刨出来个缺口的碗就在那傻笑，也就公羊那边收获最大。
“快来搭把手，这儿的雪冻住了，下面是个锅！”
“锅？铁的！快快快帮忙。”
“你个夯货，雪特么越踩越瓷实了！”
“你过去！”
……
吵吵闹闹，终于是把压在最下面的铁锅给请出来了。按照之前的约定，这口锅应该是归公羊的，但只是看了一眼，公羊就露出嫌弃的表情，连连摆手示意。
“这玩意我不要，太埋汰了，你们拿去用吧，我看不上！”
那可不，前一口锅可是仙爷给的，自己是准备再拿一口当备用，可也不能随便拿啊，公羊现在认识字了，也算半个……三分之一个读书人了，眼界跟着水涨船高，肯定要挑一个看的顺眼的。
“小爷，这锅是被烧黑了，就看着埋汰，回去刷一下照样能用……”
“去去去，你们拿回去刷去，我要拿秦渠鹫老窝的那一口铁锅，这埋汰东西你们拿去。”
山民们可不管这是怎么样的，这可是一口铁锅呀，听到公羊明确说不要送给他们了，众人都高兴的欢呼起来，四个比公羊大不了几岁的小伙更是夸张的抬起，像是几年举行的“晒爷”一样，把铁锅抬起又放下，做着各类耍怪的表情动作，飞快的绕着院子那堆死灰跑圈。
“铁锅爷爷来喽！！”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