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又 - 公羊派的大复仇 - 去休去休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第五十四章又

终于,所有人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但没有人提前离去,都沉默着等待公羊的安排。临时点起来的火塘已经熄灭,只剩下几个火把还努力释放着光明。

长久的倾听,各种悲惨故事的交替,已经让公羊的内心承受到达了极限,他不能再忍受一句悲叹……这简直是比割耳还残酷的刑罚。

就像之前徭役一样,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压抑,但那时候公羊只是牛马,牛马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当他站起,真正的成为一个人,才能感受到往日的负荷是多么痛苦。

“大家都回去吧。”

公羊缓缓走到人群跟前,看着他们的眼睛,感觉与之前变化了许多……但也可能是灯火昏暗看不清楚的缘故。

没有人吵闹,没有人欢呼,心累的不只是公羊一个人,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经历了无数场悲惨生命的轮回,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包括章獒子。

人都散去了,老刘家的人也开始去准备今晚休息的地方。公羊缓缓走向章獒子,此刻他已经被解开了所有束缚,但他并没有任何逃跑或者反抗的准备。

他也心累。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讨论了几千年没有结论,是因为这两个答案都不正确。人性从来都是处恶向善的,章獒子可以为了他的大业视人命如草芥,辱骂诅咒而面不改色,伤残死亡亦不摇决心,可当接近一百人当面前控诉自己的罪行,再恶贯满盈的人也会被这样的悲伤情绪拖累。

当然,也只能是拖累。

我们不否认人有向善的可能,但永远不能忘记第一铁律,生存和繁衍是第一要务,在自身的利益面前,对大多数人来说,道德、善恶等等也只是附属品。

“我会杀了你的,但不是现在,我要找一个合适的时候,让你死的……更有价值。”

公羊没有遮掩,也不准备造一个浪子回头立地成佛的榜样出来,即使凶手幡然醒悟了,他造成的伤害也永远不会挽回。

“都可以的。”

章獒子没有异议,也没有辩解,即使他喊一万遍建功立业无上光荣,在这么多人陈述的痛苦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

只是尽管自己的结局已经确定,在第三个人站出来时章獒子就已经明白了,但此刻他还是有些失态,战栗的把舌头都咬了一下,但公羊还以为他是被冻的。

“嗯,你明白就好。”公羊觉得自己手段还是太软了,应该让这些个东西痛哭流涕的忏悔罪行才好……你还冷静上了?艹,这简直是嘲讽。

“刘大柱,来两个人把这东西挂树干上去!隔一会就放下了让他烤会火——别让他死了。”

“我会编甲。”

自己还不能死,也不能残废,还有未完成的功业在等着自己,多活一日,多活半日说不定就会有新的变数……

那样的血海深仇,求饶不会有任何作用,哪怕自己把脑袋磕碎都不会有用。除非自己证明自己还有用,是独一无二的作用。

“给我些绳子,我能把那套甲修好,可能比不上以前,但绝对比现在好。”

“呵,这是求饶吗?”

“我现在只求死的痛快。”

“也对,那跟我过来吧。”

章獒子强支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却猛的一颤,又摔了下去。

公羊没有去搀扶,甚至有上去踹一脚的冲动……但为了修甲还是没有动手,领着这人走进一处山洞,这地方很窄,地也不平整,勉强能容纳两三个人,生了一堆火,明显是刘大柱准备的。

公羊指了下远离洞口的一边。

“甲在哪里,还有绳子,你就在这儿修,不要搞小动作。”

“这绳子太粗了,也不结实,没有好点的吗。”

“这就是能找到最合适的了——不能修吗?”

“能修!”

“那就好。”

……

时间逐渐过去,或许是修甲本身很难,也或许是章獒子故意磨时间,一直到深夜也只是搞定了一小片。

公羊坐在门口,拿着刀,这儿连遮挡的地方都没有,又为了监督章獒子不能睡,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当真折磨。

里面章獒子没什么声响,七尺壮汉像织布一样低头编甲,几乎没什么声响;到深夜后,外边的风雪也小了下来。

万籁俱寂,天地仿佛一人。

据说那些和尚有什么入定的说法,好像是说人虽然没睡着,但已经感受不到外边的什么东西,完全沉浸入自己的世界。公羊现在大概就是这种状态,但他所沉浸进去不是只有自己的空白,而是一场难以言说的恐怖。

公羊又来到了那片虚无,上次这儿虽然有了空间的概念,但依旧其里外依旧被虚无充斥,空间也不是稳定和规整的,被虚无挤压着,无时无刻不在扭曲变形,在公羊的感受里呈现出各种幻想。

先遇到的是今日那些散户们悲惨境遇合集,但并不是一个个的出现,而是一个难以言说,无法形容的……事物?公羊都不能确定它是否是一个事物,总之是一个仅仅是存在就让人恐惧、害怕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羊又看见了自己,那是一个很模糊的自己,公羊没有从任何外部表征看出那是自己,但公羊就是知道,那个东西,或者说“人”,就是自己。然后看着他在那里拾柴,一个高大的巨人立在一边。

就像是一场无意义的幻梦,公羊毫无目的的飘荡在其中,突然之间,一个规整且稳定的长方形出现,贯穿了虚无和空间,毫无色彩,上面也无纹路,或者说它本身就是另一种形态的虚无。

但它也不全是虚无,上一次它诞生时就伴随着痛苦。这一次,当它出现的那一刻,公羊就感到无边的恐惧。

它压过来了!雷霆万钧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威势,更像是一种存在、一条规则,当它压向你时,你就注定要被其碾碎。

无边恐惧包裹了公羊,他甚至连躲避都做不到,连转身和闭眼都做不到,只能看着那个规整的长方形,稳定、缓慢但又不可阻挡的压下来。

慌乱中,公羊手掌似乎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公羊太熟悉了,这不就是日夜陪伴他的长刀刀柄吗?

啊!!

又是一个不代表实意的语气词,但与上次毫不相同,上一次是对痛苦本能的表达,这次却饱含了绝地求生的勇气。

一刀既出,公羊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刀刃砍到某个厚重的事物上,但公羊没有放弃,接着就是由上往下的斜切一刀,这次似乎是命中,但公羊随即就感到身上传来一阵灼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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