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天下第二杀手 - 琴三岁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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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本着大家都凑热闹我也一起凑的原则,我来到了人圈的外围,因为身量很高,轻易就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一个白衣幼女头上裹着一张白巾,跪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眼圈也是泛红的。她身边放着一张卷起来的草席,里面似乎躺了一个人,只露出黑黑的脚,没有穿鞋,有几处皮肤已经皲裂了,脚指甲缝儿里全是泥土。她身边摆了一张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字是歪歪扭扭的,从字迹判断这个女子读过几年书,读的却也不甚认真。

大家围着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得无非是什么,这一定是骗人的把戏之类的话,不时夹杂着几句充满恶意的“还不如去勾栏院卖这样的话”。在我看来,那个男子的脚已经僵直,确实是已经死了几日了,单从脚部来看,他们家境确实是贫穷的;女孩因为这几句话憋的双目通红,也不反驳,也没有流泪,嘴唇都快被她咬烂了,她也只是倔强地跪着。她垂头看向地面的时候,我竟觉得她的眉眼有几分和高不离重合了,一时间有些恍惚。

但她的表现说实话和高不离一点都不像,高不离很喜欢笑,尤其是我不愿意练功或者跑出去偷玩的时候,他总是帮我抗下师傅的责罚,但他跪着的时候背也是挺得挺直的,眼里总带着三分笑意。她和我会更像一点,很倔强,不愿意轻易掉泪。这样的女孩子让我停下了想要离开的脚步,甚至考虑起给她些银子让她葬了她父亲的可能性了——我又不需人服侍,把她买回去干什么,当大小姐伺候吗?

我摸着下巴兀自在思考,还没下决定。人圈突然被冲开了一个缺口,几个青壮年男子先呼啦呼啦的冲了进来,后是一个肚大腰圆的男子,拿着一把扇子,扇着头上的汗,尽管这个动作很像姜洋,却无端端少了一些风雅,或许是很多风雅,让我看了很想打他。身后还跟了两个男子,这些人大概是看家护院了,我想是他自己也知道他自己长得像是挨打的样子吧。

他挥了挥手,几个壮年人呼啦啦地站到他身后去排成一排,无声的壮着声势。有几个人看见这场面,就默默地退远了,人群散开了一大片,唯留几个好事之徒还站在原地观望,我往前走了几步,进入圈内。那个肥头圆脑的男子先是作做地撩了下衣袍,特意露出他衣袍边的金线和侧腰挂着的玉佩,然后用手摸了摸脑袋,左手大拇指上戴了一个碧玉扳指,无名指戴了一枚很宽的金戒,手上肉塞得慢慢的,勒出两道痕迹。我不禁暗自摇头,玉是好玉,配这种人却是可惜了;他只适合裹上金装的皮囊,内里全是肥肉,有一种油腻的恶臭。

像是为了响应我的想法,他动了,这次幅度更大:他颠了两下折扇,然后用扇子挑起了卖身女孩的下巴,因为我站在他的侧边,恰好能看到他的眼神刹那变得淫邪,就像见到肥肉的老鼠,口水都快要留下来。那个女孩被他这么对待,下唇咬的更紧了,渗出丝丝血迹,抬眸直视他。就像我说的,这女孩眼角眉梢有些高不离的味道,尽管我时常说高不离长得不怎么样,其实他还是很好看的;而且她更青春洋溢,怕是会戳中这个纨绔的心肺管子了。

那纨绔挑了挑眉,努力想要扯出一丝邪魅却让人反胃的笑,“小娘子,和小爷走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身后又有街头交耳,以我敏锐的听力自然听到了他们在讨论这人的“风流事迹”。从花街柳巷将妓子带回家中已是寻常,还有强抢民女之事,接回家中的女子也只是几月就腻烦,郁郁不得终,死后拿破草席一卷,乱葬岗有的是地方。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因他是丞相的二儿子,上下关节打点的通透,竟连一丝口风都传不到皇帝那里,呵,昏聩的皇帝,无能的朝廷,这便是上京?

然我也不打算插手此事,我只是一江湖中人,这种事片刻不沾我身,更何况是这个女子自己愿意卖身葬父,自然该考虑到后果。

出乎我意料的是,即使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个女子百般不愿,她还是垂下了头,几缕发丝飘下来沾在她的额角。“可以,我需要十两银子安葬我的父亲。”她没有求救,却接受了这一切的态度触动了我一下,也仅仅是一下。

本就稀散的人们看见这幅场景,也都摇着头稀稀拉拉的走开了。他们不是不想改变这一切,而是无力做出改变,最好的改变方法,不就是钱吗?可是十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过三年了。

那纨绔又道,“区区十两银子算什么,富贵,去,找个棺材铺,订做一个上好的楠木棺材。”然后又对女子笑出满脸横肉,“走吧,小娘子。”

那女子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地面,手撑着地就爬起了身,她的动作很慢,一下一下像是被定格了,每一下都像在与自己的人生博弈,在自己的孝心与人生之间权衡。她终于站起了身,可是这些好像把她压垮了,她即便是跪的时候也是挺直的背,终于佝偻了下来。看着地上的草席,她没有流泪,眼神却比流出泪来更让人心疼千万倍,只因她已把泪水藏进心里,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在悲伤之中了。

纨绔倒也没有催她,他还在等人迎着棺材来。

如此看来,这纨绔倒也不是纨绔,从某种层面来说,他不过是买断了这个女子的一生,成全了她的孝心。

可我无端端地生出一丝不忍来——只因她与高不离略微相似的眉眼。

在高楼华阁里埋葬自己的一生,真的该是她的选择吗。

我不知,只是人各有志,万一这就是她要的生活呢,锦衣玉食,即使她并不开心;我本就不爱管闲事,在上京我更不愿插手这些事,无端端只怕会惹祸上身。只是我也没有了闲逛的欲望,心里空落落的,于是转身便打算回客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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