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黄

月亮悄悄地爬在山头，静静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它，月亮有眼睛有嘴巴呢！看着看着，月亮就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是她和舅妈不一样，舅妈是女人，但是舅妈很凶，她一点儿也不凶，我想她就是我妈妈，一定是我妈妈可怜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所以让月亮妈妈来陪我的，所以我一点我不怕。

我跪在湿漉漉的地砖上，青蛙在旁边的水沟里呱呱呱地叫着，吵得我一点儿也睡不着。每次舅妈让我跪在这儿，只要睡着了我就不会饿了。

因为睡不着，所以我肚子饿得咕噜噜叫着，因为肚子咕噜噜叫着，所以我就更饿。

该死的青蛙。

我偷偷看了一眼舅妈房间的方向，夜深人静时，一切都静悄悄的，甚至还能听到舅舅打雷一般的呼噜，这才放心地朝水沟爬过去。

月亮明晃晃的，随手捡了一个石头扔下去，扑通一声，瞬间安安静静地，我满意极了，拍拍脏兮兮的手准备爬回去。

可是，天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气愤不已。

这臭水沟的青蛙好像报复我一般，呱呱呱……整群整群地叫，有一只甚至瞪着我，腮帮子不停地捣鼓，然后发出更大的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愣了半响，我不服了，捡起石头就朝水里扔，扔下去，扑通一声安静了，我得意了，不一会儿，又发出更大的声音，我再扔……

周而复始，这件事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午后我趴在地上和姥姥剥豆子，罗夏夏和罗净在干净漂亮的小桌子上写作业，旁边放着他们漂亮的小动物书包和文具盒，我别提多羡慕多眼红。

我对姥姥说：“姥姥，我也想上学，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学？”

姥姥头也不抬，剥着豆子说：“沫果啊！你还小，学校不要这么小的孩子。”

我眨巴着眼睛问：“那姥姥，是不是我长大了就能像夏夏姐和罗净哥一样去上学了？”

“是的，我们沫果要好好干活，好好干活才有饭吃。”姥姥说。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的孩子读书都读得很大，一般是六七岁，一来学费贵，二来要走很远的山路。

其实我并不知道，姥姥说我长大了就可以上学其实只是敷衍我的，我满怀期待地等待长大，长大了就有好看的新书包和文具盒，可以写作业，可以拿小红花。

罗夏夏和罗净每每拿到小红花，全家人赞不绝口，看着他们脸上都开了花儿，我期盼着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们那样。

大黄今晚特别的安静，我和它趴在屋檐下看月亮。

大黄是舅舅家的狗，在我的记忆中它就一直存在，而且和我相处得最多的就是大黄了，我的窝没有大黄的好，而且它也不介意我同它挤，所以我和大黄就住在一起了，我们一起看月亮，看日出。

我问大黄：“月亮是不是很漂亮？”

大黄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继续看月亮。

我骄傲地对大黄说：“月亮可是我妈妈。”

大黄不屑地用鼻孔吹起，反正它没说出来，我就当它是嫉妒好了。

我很好奇，大黄也没有妈妈吗？怎么它也住在舅舅家。

“大黄，你也没有妈妈吗？你怎么会也住在舅舅家？”我期待地看着它。

大黄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我想，大黄和我一样可怜。

我揉了揉它的头发。哦！不，是它头上的毛：“我们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我把头靠在大黄身上，很暖和。

“大黄，你见过你妈妈吗？你一定见过的，”我想大黄是见过它妈妈的，我希望他见过，我们两个有一个幸福也好啊。

“可是我没有见过我的妈妈哦！大黄，我没有见过我妈妈，我不知道她的样子漂不漂亮，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好听不好听，但是我好想她。”说着说着，我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大黄低低低叫着，我睡得很安心，梦中我见到了我妈妈。

其实我不知道她是谁，只是，我当她是我妈妈。

“沈沫果，帮我洗鞋子。”罗夏夏把漂亮的鞋子扔在我旁边。

“为什么是我洗？”我明明听见舅妈出门的时候交代她自己洗的。

“因为你把我脑袋撞伤了。”她骄傲地指着受伤的脑袋，像是多么值得炫耀，“你要是不洗我就跟我妈说我脑袋痛，让她不准你吃饭。”

自从几个月前她脑袋受伤以后，每次都用这件事威胁我，可是很受用。

虽然伤得并不严重，但是威胁我绰绰有余了。

所以我默默地洗鞋，默默地羡慕罗夏夏和罗净，他们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我期待着，期待着有一天也可以上学，放学后可以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可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异想天开，什么叫做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