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陷阱
推开门,院子还和离开时的一模一样,却寂静极了……
如许一心挂念着小夜明,径直快步进了里屋,然而一推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迎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她适应了片刻才看到地上躺着的产婆,正脸朝下倒在血泊里,早已没了气息。
屋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能听见她震惊之余急促的呼吸,环顾四周,却根本没有小夜明的影子。
云渐寒只比她慢了几步,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手按在剑柄处,拽住云林:“别动!”
云林本就对如许抱有敌意,担心有什么阴谋,整个人绷得紧紧的,闻言立即跳蚤似的蹦起来,“真的有埋伏!?”
话毕,空气中传来破空之音,从八个方向迅疾而至,云渐寒剑锋横扫,剑气如月涌大江,于半道中将暗器尽数绞杀。
云林低头一看,只见是八枚暗器铁钉,软趴趴地掉在地上,每一枚钉子梢头荧光闪烁,显然含有剧毒。
他倒吸一口冷气,“好狠的手段!”
如许冲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个场景,她看到地上那些钉子,脸色惊变,然而还未开口,便接触到云渐寒冷厉的目光,那一眼钻心剜骨,骇得她整个人晃了一下。
“你连如玉都拿来利用!为了杀我,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响亮的巴掌甩在她脸上,如许越是着急就越是解释不出来,余光瞥见暗处冷光乍现,目光一沉,立时拔剑出鞘。
这一幕落在云渐寒眼里,便坐实了他的猜测,越发地刺目戳心。
玉林恨铁不成钢地跳脚,“少主,我早就说了不要来!果真是个陷阱!您对她有情,她又何曾对您有过半分心!快杀了她吧!”
如许在玉林说话的时候又看到几道冷光,连连剑锋斜扫,如风卷枯叶,只听轰的几声巨响,院中仅有的两株枣树从中间裂成两半,訇然倒下去。
藏在暗处的刺客们无可躲藏,不得不现身,他们个个蒙面,目光如狼似虎,却并不与如许交手,反而哈哈几声大笑后道:“神灵女!既然布了陷阱就不要心慈手软了!你已经失手一次,这一次就不要再大意了!事成之后,圣主一定会嘉奖你的!”
如许原先以为是舒宸带走了孩子,在见到地上那几枚有毒的暗器时,才知道是云姬。
曾对她有多感恩尊重,如今就有多恨。
事到如今了,她还在行这等挑拨之事!她现在贵为皇后,母仪天下,要什么没有?为何偏偏不能放过她?!
院子里的埋伏的刺客远远不止这些人,很快的,刺客如过江之鲫一样从四面八方跳出来。他们个个不是云渐寒的对手,可是人多势众,加之他要保护玉林,一时之间竟不能脱身,余光瞥见如许亦与他们缠斗,剑法狠绝利落,如砍瓜切菜,所有刺客皆被一剑割喉,伤口极深,当场送命。
他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错神之间,耳畔炸响玉林的一声惊呼,下意识地一错身,一把剑便贴着腰腹刺了过去。紧接着又一把剑自他喉间划过,剑身横转,瞬间割破刺客的喉咙,一下子血如泉涌。
云渐寒侧身躲开,喷出来的血便尽数洒在了云林脸上,温热的血顺着他的眉眼滑过,吓得他吱哇乱叫。
云渐寒极少见她这样杀人,记忆中的她大多是乖巧无害的,可谁能想得到这样的无害伪装之下,藏着一颗狠毒老练的心。
小小的院子里很快便被血水染红,刺客的尸体横陈一地,散发出冲天的血气。
如许浑身浴血,宛如恶鬼滚过刀山,她目光一一掠过那些尸体,走到云渐寒面前,眼神里还残余着戾气,便是含有情意,也少了几分味道。
她仰头凝视他:“你还相信这一切是我的阴谋吗?”
云渐寒盯着她,她衣衫好几处都破了,身上的血分不出是她自己的还是刺客的,就连脸上也沾了不少血迹,头发黏糊糊地粘在上面,看着可怕……却又可怜。
大概是连自己都不相信,她摇了摇头,自说自话,“罢了……你不用回答我。我欠你很多,也不在乎多一桩。你放心吧,我会还清欠你的一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她踩着尸体往厨房走去,剑尖在地上一路划过去,偶尔划过石头,石子蹦地一声跳起来,又咕噜噜转走,撞上云渐寒的鞋尖,停下了。
玉林好不容易擦掉脸上的血,看着她走到厨房边,以为她要做什么,没想到只是打了水上来,把手和脸洗干净,然后、进厨房去了。透过厨房的小窗户,可以看到她闷头背对他们坐着,脑袋微微一上一下,竟然只是在吃东西。
……??
这一切的发生又突兀又古怪。玉林抹一把脑袋,一脸的迷茫:“她这是又有什么阴谋吗?”他像猴子一样环顾四周,生怕又有什么暗器射过来。
云渐寒盯着她微微塌下去的背影,眉头皱得死紧。
她饿极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方才一场血战,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所以此刻她亟需要吃东西。
云姬要做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抓走了小夜明,一定是为了引她过去。也好……她们之间的恩也好怨也罢,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云渐寒走进厨房的时候,她刚刚吃完了两个馕饼,那么干的馕饼,她吃得极快。一抬头,嘴巴边上还残留着碎屑,仿佛一只偷吃东西的老鼠,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但是云渐寒笑不出来,他低头冷冰冰地问她,“你要做什么?”
如许垂下目光,喉咙里干得要命,她捧起碗咕咚咕咚喝冷水,直到嗓子舒服了才放下碗,却垂头不说话。
窗外春光明媚,他那么一站,顿时将她笼罩在了黑暗中。她默了许久,才低声道来:“孩子丢了,我要去找回来。”
云渐寒沉默不语。
如许越过他就要出去,却被他拽住手腕,她的衣服破了,手腕上的皮肤贴着他的掌心,火热得好似炉子。
那热度好似能穿过手腕直达心脏,烫得她的心骤疼了一下。
她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方才的一切不是我安排的。这都是云姬的阴谋!”
云渐寒盯着她,慢慢松开手去。
“那你呢?你不就是云姬的人吗?”冰冷带着嘲讽的语调,戳得如许难受。
她低着头,心疼到麻木,什么也不想解释了,“我所做过的任何伤害你的事,我不做任何辩解……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但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还清一切。”
云渐寒盯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玉林走进来,此时他已经打水洗干净脸和脖子了,见如许冲出去,好奇问道:“少主,你们说什么了?你可要当心点,别再被她的假象骗了。”
云渐寒嗯了一声,然而目光追着她进入房间内,显然心不在焉。
如许简单收拾了行李,低头看了一眼横尸地上的产婆,内心涌起无限愧疚。
这个心善的婆婆,只是想帮忙接生而已,却遭此无妄之灾,都是她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