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可怜人，很温柔，如死灰

靖王妃喝了两口，不慎呛着，夕余轻轻抚她后背，叫她别喝的太快。

放了茶杯，夕余又拿出手帕拭去这可怜人脸上的泪水。

玉儿羡慕的看着，先生对所有女人都很温柔；

不仅仅因为他眼前的是个高高在上的王妃，他才会这么巴结关心，包括窑姐和奴婢，他也会如此温婉照顾，印象中，夕余从未对女人恶言相对过——当然，除了离姬。

夕余唯独对离姬不客气而已。

靖王妃推开他，勉强坐直身体，叹一口气，把剩下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盈盈在眼眶中抖动。

靖王妃说：“我咋那么命苦？不过二十多岁，就成了寡妇。”

夕余一直半跪在塌边，沉默不语，他正要起身离开帐帘，靖王妃扯住他衣角，“夕余琴师，你且在这里坐会儿，与我说话，我平日里……无人可以诉苦。”

夕余点头，对玉儿使唤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拜托她去搬凳子过来。

可是没想到靖王妃指了一下自己的身侧，要夕余直接坐在塌边。

夕余犹豫。

靖王妃说：“不碍事的，没我吩咐，下人不会进来，没人知道你在我房里做些什么。”

夕余脸色一变，“我还是坐远些吧。”

玉儿赶紧掇凳子过来，让夕余坐在靖王妃对面。

靖王妃苦闷的笑了一声：“怎么，你以为外头的人会觉得你在房中和我私通不成？你也不看看我如今什么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就是街上寻一个缺牙的老太婆都比我好看，我哪还有与年轻男子私通的资本？那些下人，就连伺候我吃饭时，都不敢正眼看我这张丑脸，你可看见，我房中没有镜子，下人们怕我照到镜子大受打击，便干脆把镜子给撤走了。”

夕余说：“靖王妃，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不可再这样哀伤下去，世上最毒的就是怨恨哀伤，能叫人心身交瘁，筋疲力尽。”

靖王妃摇头，“我做不到节哀顺变，做不到若无其事……你们或许觉得我即使成了寡妇，也照旧衣食无忧，有权有势，理应过的舒服自在，王爷的遗孀，始终是皇室中人，去哪儿都享受着以往的待遇，别人见了我，还是得乖乖跪下叫我一声靖王妃，不就是死了个男人，怎么会沦落成今日这般神憎鬼厌的样貌。你们一定以为我是个脆弱无能的女人吧，没了男人就活不好了。”

夕余仿佛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默然听着。

玉儿在旁也接不上话。

靖王妃又说：“我本来已经心如死灰，许久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终日如行尸走肉那样活着，早感觉不出欢笑，也失去了眼泪，这一年以来时时想哭，无奈用尽了百般力气都哭不出来，心里憋的就跟压了一座五指山那样沉重，可是刚才听到你弹奏的西飞雁，我心中竟大受触动，可算哭出来了，还险些哭得背过气去。”

“这样一来，你舒坦多了吗？”夕余问。

靖王妃捂住额头，“我只觉得心更疼了，所有悲痛都被唤醒了。”

夕余和玉儿对看一眼，夕余显然是无力再应对；

玉儿理解，失去亲人以后，旁人说再多安慰都是无用的，夕余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好，不然还显得敷衍和无情。

玉儿叹气，替夕余说：“靖王妃，不如叫先生弹两段愉快的小曲，来缓和一下你的心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