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雁长鸣，没得挑，长烟下

夕余的手指在琵琶上眼花缭乱的游离，指头飞速灵动，叫人难以捕捉其去向；

一阵急促不起眼的间奏过去后，屋内高高的穹顶下顿时回荡起一声凄厉的大雁长鸣。

玉儿情不自禁的抬起头，心中念道：没错，就是这个。

即使知道是夕余用琴弦制造出来的雁鸣，但始终让人忍不住仰头看看是否真有的大雁飞过。

太逼真了。

果不其然，靖王妃在帘子中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像玉儿一样，痴痴的仰头望向房梁。

当然，房中并无任何大雁出没。

夕余闭上了双眼，已不需要去凝视琴弦，手指肆意在琴弦上驰聘。

玉儿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天。

玉儿记曲的能力也是非凡，每次听夕余演奏过一次的曲子，她都能原样哼出来。

如今夕余重新演绎旧曲，玉儿足以凭借自己的记忆力，精准无比的听出来，琵琶上传来的调子一个不错。

玉儿暗暗微笑，夕余弹的这样好，甚至比五年前更加纯熟精湛，更加哀怨缠绵，这下靖王妃定没得挑剔了。

曲子就像瑟瑟秋风吹拂落叶那样凄美，叫人如同站在一片苍凉的芦苇荡之中，望着落日长烟下，有两只大雁在灰色寂静的湖面低飞，翅膀沾碰湖水，激起一片涟漪。

曲子演绎到最高潮激昂之际，玉儿听得痴迷入神，谁料到，帐帘内发出一声恸哭。

夕余睁开眼睛，放缓了手指的速度，听得帘中传出的哭声越来越大，夕余忽然自作主张的从琵琶上撤开手指，曲子只弹到了一半，便在连绵哭声下戛然而止。

玉儿一颗心脏高悬，靖王妃这番痛哭，听上去简直要肝肠寸断那般难受，似乎已哭的快要昏倒，喘不上气。

夕余忽然起身，把琵琶递给了玉儿，玉儿赶忙搂住。

夕余问也没问，就掀开了帐帘走了进去。

玉儿站在帘子外，透过重重帐纱，模糊的看见夕余的身影单膝跪在软榻旁。

玉儿正在想，先生连请示也不说一声就闯进帘子里去，靖王妃不会责怪吗？

夕余紧张的喊了一句，“玉儿，快去叫管家，请御医过来……”

玉儿慌忙从凳子上跳起，正要转身跑出去。

靖王妃拼命挤出半句嘶哑的叫唤：“别去……”

玉儿停下脚步，一时间不知所措。

夕余在帘内说：“玉儿，你先端杯热茶过来。”

玉儿赶忙把琵琶小心妥当的放在一侧的矮柜上，跑去茶桌斟茶；

桌上有个小炉子，一直炖着一盏小茶壶，壶中温着枣花茶，倒出来一股袭人的香气。

玉儿快步掀开帘子，走近靖王妃的塌边。

玉儿见到靖王妃的第一眼，顿时骇然失色，几乎要认不出这个是她。

这哪还是当初那个优雅华贵，充满书香气的奢华女子，根本就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面如白纸，骨瘦嶙峋，举止老态龙钟；

手背上的皮肤犹如风沙磨砺过一样粗糙，嘴唇干裂，眼神黯淡，头发稀疏，露出头皮，满头青丝几乎快掉光了。

玉儿惋惜的看着她，原本芙蓉花一样娇嫩的王妃，竟然凋谢成残枝败叶，再寻不得半分红颜美色。

玉儿暗自心算，靖王妃今年顶多二十五岁，可她这凄惨样貌，像极了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婆。

夕余拿起茶杯，吹凉了些，递到靖王妃嘴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