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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孟子:“正人心”的唯心主义倾向

谈孟子:“正人心”的唯心主义倾向

孟子在《孟子·滕文公下》中谈到,“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此承三圣者……”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古时大禹抑制了洪水,所以才能天下太平,周公兼并了夷狄,驱赶了猛兽,所以百姓才能安宁,孔子做成了《春秋》,所以乱臣贼子才会畏惧,无父无母,是周公所激愤的事。我打算使人心趋向正气,使异端邪说消散,这是对三圣的继承。梁启超认为,这是孟子较为明确的一次在他的著作中提及“正人心”一词。

据梁启超先生考量,“孟子一书,就是要正人心,教人们存善心养善性,收其放心。至于谈到仁、义、礼、智,就用恻隐、善恶,辞让、是非之心作为发端”。作为四书之一的《大学》曾提过“格物、致知、正心、诚意”。心正方可意诚,可见在儒者的心目中,“正人心”是极为必要的。

“性善论”与“正人心”

梁启超认为,人性和人心的概念并不完全等同,人性的养成注重外部条件,社会环境等后天培养的客观因素,而人心考虑的更多的是主观感受、意愿情感等先天因素。这样说的话,人性与人心的关系,应该是人心决定人性,人性反作用于人心。

梁启超指出,对孟子的思想可以分三部分把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性善论,他主张人心皆有四善端,恻隐、羞恶、是非、辞让,从而产生了“仁、义、礼、智”等人性特征。“性善论”是孟子谈人生和谈政治的理论根据,在他的思想体系中是一个中心环节。据梁启超的研究,在孟子的理论体系中,“仁、义、礼、智”是人们由心生出,与生俱来东西,是人心情感意志的外化,不是从客观存在着的外部世界所取得的。因此,他断定孟子的“性善论”是一套唯心主义的说法。梁启超还认为,孟子是站在唯物主义反映论的对立面,否认人的思想是社会存在的反映,认为人生下来就具有与生俱来的先天的善性的萌芽。

因此,孟子“性善论”是“正人心”的中心环节。梁启超认为,“仁”在孟子的理论中,基本上可以等同先天善性的“人心”。那么,什么是孟子口中的“仁”呢?梁启超说,“仁义”是孟子道德论的核心思想,这种“仁义”是有阶级性的,是建立在封建等级社会的基础之上的,要符合君臣父子夫妇的伦理秩序,但是,他反对统治者对庶民的剥削,反对国与国、家与家的战争,这就是孟子的“仁政”理想。因此,在这种思想观念下,孟子要“正人心”,是因为他希望以儒家的“正人心”来树立起一种等级信念,从而建立起一个《礼记》中那种人人向往的大同世界。

除了“性善论”之外,“息邪说”也是“正人心”的一个方面。梁启超认为孟子曾论邪说之害,说:“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又说“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由此可见,“正人心”在孟子心中的崇高地位。只有一个“正其心”的君主能使国家安定,使百姓安居乐业。这也是孟子为何要推行“性善论”的原因。只有提倡性善,人心才能正,天下才能太平。

因此,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性善论”“正人心”和“行仁政”对孟子来说三者是不可分割的,都是他政治思想的一部分,其中,“性善论”是正人心的基础,而“正人心”是“行仁政”的前提条件。

“正人心”的唯心主义倾向

为什么说孟子“正人心”的思想中隐含着唯心主义倾向呢?梁启超认为,在孟子的思想中,只持有一种君主贵族“正心”的思想,在他的构想中,“正其心”大部分还是取决于君主,君主正心了,对百姓施以仁政,国家才能富强,社会才能安定。也就是说,国家的富强取决于重要的历史人物,这就走向了唯心的历史史观。

同时,把现实托付于思想构建的做法,无疑也是典型的唯心主义表现。孟子的做法并未实事求是,也没从当时的社会状况出发,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是从古老的“周礼”出发,提出礼乐之邦“仁政治国”。但事实上,孟子所处的时代,社会结构发生巨大变化,早已“礼崩乐坏”,分封贵族的统治衰落,平民和士的地位提高,一批新兴的人才集团兴起,而孟子思考的问题仍然停留在理论层面,只想到周王朝初期人们如何做,而不是考虑当前的状况下该如何做。这也就决定了他的思想无法与时俱进,不是客观辨证地看待问题,是不符合当时的社会现状的。所以梁启超认为,孟子以不合实际情况的意识企图决定物质的世界,这是孟子唯心主义的显著表现。

因此,梁启超说,“孟子辟异端,我辈不必随声附和。”又说,“从《孟子》书中将其学说摭拾研究,便是古代学术史最好资料。”由此可见,梁启超对孟子“正人心,辟邪说”的做法是持批判继承态度的。梁启超认为孟子的“正人心”是与“辟邪说”相承的,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政治动荡,国家分裂,企图以周礼之言重新构建天下的政治体系,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各国的政治现状不同,而孟子却用同样一套“仁政”思想来劝说各国君主,无疑又陷入了唯心的另一种境况,即没有从实际情况出发,没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所以梁启超认为,我辈不必学习这种“辟邪说”的做法,只把《孟子》当作文学史料研究就好。

梁启超的研究态度是可取的,他探究孟子的学术思想,研究其后的政治背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除了学术研究的应用问题外,梁启超明确支持孟子“正人心”背后的精神力量,他晚年在清华演讲时曾说:“要做一个‘浩然正气,至大至刚’之人”,这便是“正人心”的精神力量。此外,从梁启超本人的生平来看,他也是极为支持这种“正人心”的浩然正气,无论是他早期的公车上书,还是戊戌变法,都是从“义”的角度出发的。

这种正义的作为,正是建立在孟子“正人心”的思想上的。梁启超先生认为,孟子的“正人心”作为一种唯心主义的思想,同其他的唯心思想一样,既有不符合现实情况的弊端,同时也有激励人心的好处。虽然在他的时代,“正人心”这一思想并没有得到极大发挥,反而因为不符合现实而处处受制,但是,从那之后,“正人心”不再受限于孟子界定的君主,而是扩大到整个儒家的精神层面,就更能发挥其作用。

在梁启超看来,孟子的“正人心”于社会发展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当“正人心”不再局限于儒家思想层面时,其作用和意义显得尤为重大。梁启超认为,我们要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正人心”的含义,把它放在对现实社会反作用的角度来分析。不可否认,孟子“正人心”的唯心主义思想,在他的时代因为不符合社会现状而成为“泡影”,这与当时的政治背景有莫大关系,但孟子的思想倾向却对个人修养、社会风气产生积极的正面影响,也是儒家思想在后代被学者们尊崇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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