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睡觉可不行
“带回来姑且教一教。没天赋的，转手便卖了。有天赋的，再留下好好培养。”
“嗯？只是人贩子这么简单？”
“卖了好歹万一有个出头天。”唐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清冷，像是在说一寻常人家里的家长里短，“留下的那些。这“好好培养”四个字，还不够嚼出味儿来？”
“你是……什么意思。”
唐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果盘推去伏子楚面前，拿着签子，直直插起一块桃肉，递到他眼前，“还能有什么？食、色，性也。”
伏子楚倒吸一口凉气。
他也不清楚是被唐璌这番看淡世态的模样吓住了，还是听着她的暗示被自己心中所想给震住了，总之他看着那块桃肉，只觉得不舒服，肠胃翻滚，喉头发酸。
“那，梨园，这，这么多人，还不能反抗一个班主头子？”
“你若从小被人奴役，以非人的方式被处罚，被蹂躏，即便是长大了，这心中的恐惧又怎么能支撑你动这个手？”唐璌抬眉瞟了眼伏子楚，将桃块放回盘里，“人入兽群，当如何自保？”她挑眉，不及他开口，便自己答了出来，“一则战胜它。二则，成为它。”
安城王攥了攥拳头，“你是说……”
“其他还有谁得去一一查实。但那个副班主斑子，定为其一。”
她摸了摸身侧简枫的脑袋，也不等伏子楚反应，接着说道，“芳沐园中有多少女子受到何种凌辱尚不尽知，她们是为着自己名声，从不敢报官，也不敢让人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又有多少少年，兴许，过得连那些女子都不如。”
因为女角毕竟要登台。
除了小生，武生、老生这些，包括净角、末角、丑角，身上有个把见了光的伤又有什么打紧呢。
没有人会在意的。
如红娘这般已经成名角的，如今自然逃过了往日那些遭遇。可即便如此，她想离开芳沐园，却亦是困难重重。
唐璌想到白天里去芳沐园找季行之时，那小厮没让她在客堂稍候，竟做主直接将她往后院厢房那儿带……一个小厮尚能如此不恭不敬，何况他人？一园台柱尚是被人如此对待，又何况他人？
她习惯性地往简良身边挪了挪，也只是挨着离他近些。
“璌璌放心。”简良见她如此，便侧头声音不轻不响地耳语，“官府办不了的。我来办。”
“你这魔头，说什么呢！”伏子楚听得真真切切，忍不住端了亲王的架子训道，“简直目无王法。”
简良被个少年这般数落却也毫不动气，只是向着他狡黠地，轻盈地，露了一丝锋利的眸光。
“好了好了，别吓到孩子。”
“你说谁是孩子呢！”
“小王爷啊，你这上了我们的贼船，还想不想保你姑父，要不要玉兰的长治久安了？”唐璌烟杆子一旋，往他屁股上轻轻一敲，“乖一些。”
伏子楚吃痛一哼，果然不说话了。
这个如意馆的老板，怎么像她姑姑一样，让人天生发怵。
“来，说说，明儿个该怎么办？”
他见唐璌发问，心里吃了瘪，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自然是将芳沐园查抄一番，该抓的抓，该罚的罚。至于凶杀一案，我已经派人去看了道具箱，确实少了一把花旦的青铜匕首。证实是有人提前换了的。”
伏子楚边说边整理思路，“既然芳沐园里有这般蛆虫贱蝇，那杀人的动机既能是反抗复仇，也能是分赃不均，每个人都有了理由……看来还是要从那个拿着道具箱钥匙的斑子着手。况且他是副班主，这陆恒一死，芳沐园里就是他说了算，好处尽归他享。”
话至此，他恍然大悟，“难怪这些人没一个说实话，要违心称班主是大善人。还大善人呢，原来是怕被斑子知道了报复。”
“既然有了方向，为何还要等到明日？今晚直接提审不行？”唐璌歪着脑袋，弓着手背轻轻托着腮，问得是温柔又直白。
“今晚难了，这衙门里的人前些日子为了刘家命案也没怎么歇着，今儿又出来忙了一晚上，方才你也看见了，衙门人手不够，得让他们喘口气歇歇，睡个好觉。”
唐璌听完挑眉，不置可否。
“唐馆主，简门主，那咱们明日再见！”伏子楚说着就要抱拳离开。
他在某些时刻，倒真是有一种江湖儿女的豪爽。
唐璌与简良也起身回了礼，送他回了江临王府的官船之后，才让船夫姗姗靠岸。
简枫一本书颠来倒去的终于看到满足，上了车就趴在窗边看街景。
这会儿夜市快收摊了，街上行人没有先前出门时那样密集，那街上的谈天声星星落落的，丰富而充满了人情味。
简枫看得入迷，想着让唐璌也一起瞧瞧，一回头，却见她在简良怀里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着了。
“璌璌姐姐为什么总是很困的样子？”她放下纱帘，生怕吵着唐璌，凑去简良耳边小声问。
“女孩子家，体力不济，很正常。”简良偏头去痘简枫，“哪像你，精力这般旺盛。”
简枫浅浅地笑了，也是摇摇头，“对，我不困。”
如今她每日既不用洗衣也不用干农活，更不用做些违背意愿的事儿，自然日日精神抖擞，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花在阅读那些画册上。
马车回程走得比来时顺畅，很快就回了客栈。
简良横抱着熟睡的唐璌下了马车，乌鴴依着简良在槭山的吩咐，不得主动接触少主，便给简枫架了木凳等她也下了车后，才去后头栓马。
青蝶一直候在楼下堂里，见着门主抱人回来，立刻从欢快地蹦蹦跳跳迎门，改成无声地兴高采烈。
青莺也在，见人上楼了，便端了安神茶送去了房里。
楼上顾红娘听着动静出来，本是想说些什么，见着这般情景，便又退回了屋里。
简良将唐璌放去榻上，刚要抽个椅子坐去她身边，就见一旁简枫已经在房门口一副送客的模样。
“我是你义父！”他拿气声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