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今日之恩当厚报 - 笙歌雪刃 - 拂青蔓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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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今日之恩当厚报

明筠愣了一瞬。“薛先生是古庸国后裔?”她蹙着眉问道。

“没错,正是。”崔医师道。

“那薛是?”

“薛这个字,似乎牵扯到一件往事。先生不愿意提起,我也不便多问,所以并不是很清楚。若是少君醒了,贵女不妨问问少君,少君是知道的。”崔医师的目光落在了赵稷身上,叹了口气。

明筠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子稷,问:“阿稷现在怎么样了?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崔医师道:“少君中毒后服了薛神医配的丹丸,本来,若是能够安心静养,那么五六日之后,可保不会毒发。但是需要少君费心处理的事情太多,导致血气奔涌,提前毒发。今晨少君吐了血之后便晕了过去,我知情况不妙,就怕少君再醒来,因此擅自施针,封了几处穴位,让少君短时间内不能醒来。”

明筠点了点头。她转向崔医师,问道:“我手里只有半颗药丸,倘若另外半颗拿不到,只凭一半丹丸,阿稷还能缓多久?”

崔医师道:“若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我比对过主要药材,风元制的那种丹丸与薛神医制的应是同一种药。他们的医术出自同宗,一脉相承。具体的答复还需等那药来了我辨出成分才敢作答。”

“好。”明筠叹声。她坐到赵稷床边,指尖轻点在赵稷的眉间,这个地方连晕睡时也是紧皱着的。“我们只能等了。”她轻轻的低语,用手指抚平了赵稷的眉间。她的目光落到赵稷脖子上,从衣领里露出一条黑绳,黑绳上绑了几颗小玛瑙珠子。明筠亦摸上了自己的脖颈,自己的衣领之下,也带着一条同样的绳子,而绳子底端坠着的是一颗狼牙。

范邸,兰雪院

水红床幔紧闭,铜炉燃起白烟袅袅,屋内一片晕沉沉的睡意。无论外头风云如何变幻,屋里头的人都毫不在意,一切与她无干。外面早已是天光大亮,鲜虞女华箬仍旧躺在被褥之内,虽然她早就醒了。

醒来也无趣,不如躺着、睡着。

她半睁着眼睛,侧躺着,偏着头出神的看着帐顶。她平素厌恶屋内有人,所以屋内并没有婢子伺候,四周围都是静悄悄的。恰在此时,她听见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华箬眼睛动了动,没有说话。她听见有人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前。

一个有几分陌生的声音传来。那人开口轻轻唤道:“雪主子,您可醒了?”

“我说过,我休息的时候不喜欢屋里有人。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么?”鲜虞女冷冰冰的道。

“雪主子,婢子可否斗胆与您说几句话?”那人道。

鲜虞女在账内冷冷的哼笑,道:“你是哪个?我凭什么要与你一个仆婢说话。”

那人道:“婢子确是仆婢,但却是受主命来此的。婢子身份卑微,自知不配,但婢子是代我家主人与您说话。”

鲜虞女伸手撩开了帘子,但她并未起身,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盯住了帐外的人。账外人跪在床头,微低着头,身着范邸内普通的婢子打扮。那婢子感觉到鲜虞女在看她,便扬起了脸。

鲜虞女端量了她几眼,看出这婢子是她院内负责清扫落叶的,有些面熟但从未说过话。“你是谁的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不怕我喊人进来拿你。”

那婢子笑了笑道:“换成这府里头的其他主子,婢子此时肯定已经没命了,但您不一样,您与她们不一样。奴婢虽着范氏衣,但心不在这里,即使如今身在范邸里头为奴做婢,但婢子依旧不属于范氏。婢子知道,您也一样。纵然身在范邸,却从把这里当成归属。既如此,婢子是哪里来的,是谁的人,于您来说都不重要。”

鲜虞女枕着胳膊笑了,懒懒的笑道:“你很会说话。”

那婢子笑了笑,道:“华箬贵女过奖。”

鲜虞女陡然抬眸,用胳膊撑着半起身子,眸光直直的盯向那婢子,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你主子是谁?”城破家亡。自她被俘,华箬那个名字她便不再用了,她只当自己已经死了。华箬这个名字,是属于鲜虞贵族成安君长女的。华箬是云,就永远是天上的云。这个被敌人赐名的雪珀,什么也不是。

婢子没有直接回答,她从怀里取出一物,是个坠子,做工十分精巧,是个挂环儿的镂空小金屋。婢子将呈给鲜虞女,道:“不知贵女可记得这个?”

鲜虞女接过坠子,坐了起来。她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不可思议这是她丢了好几年的东西。这个坠子本属于一支金钗的一部分。金钗是她14岁生辰时母亲特地为她打造的生辰礼,于她来说意义不凡。那套生辰礼是一整套赤金头面,请了好几个能工巧匠,整整打了大半年,方才完工。这一套头面她十分珍惜,一直都好好收在妆台内,本以为十分稳妥,没想到有一日竟然少了一个坠子。当时她以为是有下人手脚不干净,还责罚了很多婢子。

鲜虞女紧紧的皱起眉头,质问道:“这个为什么会在你们这儿,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一个报恩人罢了。”婢子答道。

“报恩?”

“四年前,永城城门处,不知您可记得曾有一个人对您说过一句话:今日之恩,必将厚报。”婢子抬眸一字一字的道。

鲜虞女看着手里的金坠,低低的重复着“永城”二字。因着那副头面于她别有一番意义,所以并不随意戴,只在重要的日子里才会戴上。“永城...永城...”喃喃间,过往的记忆一下子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那一日,她随母亲前往永城参加身为永城守将堂长兄的大婚。她父亲成安君的封地在安城。永城紧挨着安城,就在安城东面。她生性散漫,不爱拘束,不喜坐车,只爱骑马。两城距离不远,出发时原本计划着天黑前能到,可她半路上瞧见了一只兔子,临时起意去追了一会儿,耽误了时辰。因此那天入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下去了。

入城需要勘验身份,正当守城卫兵与她们家的侍卫在说话的档口,不远的林子里走出了一个狼狈的人影。

她记得很清楚,那人穿着一身黑糊糊的羊皮衣,头发乱的都打了结,在额前乱七八糟的垂下,脸上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干涸的嘴唇,颧骨下瘦都要凹进去了。这个人浑身上下只透着一个字:脏!时隔多年之所以她还能记着,就是因为那一个脏字。那个人实在是太狼狈了,当年的她活着繁华富贵之中,鲜少真的见到那样潦倒不堪之人。

城门两侧燃了两个火架子,她坐在马上,借着火光好奇的看了那人几眼,但也就是多看几眼罢了。一个脏兮兮的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侍卫与守城将领出示成安君府的令牌,他们看了令牌之后忙不迭的推开了大门,谄媚的笑着迎她们一行人进城。那样的笑自她出生后看的多了,她驾咋马上,昂着下巴,压根儿不屑赏给他们一个眼神儿。

就在这时,守城将瞅见那个脏乱的身影。他快步上前,对着那男子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高声斥骂:“无耻刁民,竟妄想偷入城门!”

守门人那一脚踹的不算轻,那男子捂着自己的腹部,在地上缩成一个虾米,表情十分的痛苦,说不出话来,但他眼睛盯着城门方向,眼神里满载着令人看不懂的光芒,也不知到底是仇视还是不甘心。

她听到到了声音回过头看到了这一幕。她回头看的时候,与那人的目光对上了。

“你还敢往贵人那边看,看我不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她记得守城人又踢了男子数脚,嘴里不断的说着狠话。

那男子忍住牙关,死也不开口喊疼,他的手指深深的插入泥土之中,他回过脸,将眸光紧紧的盯在那守城将士的脸上,似乎要将这张脸记下。

她被那男子的眼神惊住了。在城门关闭之前,她决定帮他一把,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派了个侍卫帮他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但她以为的仅此而已,却换来了男子的一句承诺。

她记得,当时那披着羊皮衣的狼狈男子嘴里吐出了一口血,低着头,似笑非笑的在嘴边抹了一把,眸子黑的如一潭死水,他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肚子,弯着腰,踉踉跄跄的往前行。行至她的马旁,他停下了脚步。

“今日之恩,必将厚报。”男子如是道。

王都智氏宅邸

钱蒙又搜罗了一些小玩意儿回来,一股脑儿的全抱给自家君子瞧。

他一向是君子吩咐什么,他便去做什么。虽然按吩咐做了,但心里仍有疑问。先前他忍住不问,但今天他实在憋不住了。“君子,王都如此局势,您为何要为了一个鲜虞女而去得罪范吉射呢?”

智桓正在把玩一个白兔玉雕,闻言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看了钱蒙一眼。

钱蒙自知莽撞,但他若是能以此为契机多劝主子两句,被责骂也值。

智桓用指尖儿搓着温润的玉兔耳,反问道:“为何是我得罪范吉射,而不是范吉射得罪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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