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利可驱人事可图

范邸

空荡荡的房间未点灯，黑暗与静谧笼罩了一切。

寂静中，唯有滴漏在滴答作响。此时已是深夜，在更漏旁，鲜虞女着一身素衣，趴在案上，睁着眼，一双倩目毫无神采。

“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鲜虞女听到了声音，眸子微动，嘴角微露出了一丝冷笑，不过随着脚步的走近，她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表情。

秋夜里风凉，随着房门被推开，一阵令人泛起鸡皮疙瘩的冷意袭来。

范吉射踩着一地霜白的月光走了进来，他来到鲜虞女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白日里我来看你，你不搭理我。现在是夜里，你还这幅表情，怎的，你真就不怕死吗？还是，你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你？”

鲜虞女仍旧沉默，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人在说话，或者说是不在乎。

范吉射低着头看了鲜虞女好一会儿，而后猛地蹲下，一把揪过鲜虞女的头发，逼着她仰起头，贴在在耳边低狠狠的道：“从没有人敢跟我耍脾气，你是第一个。”

鲜虞女被迫昂着头，她看向范吉射，颇无所谓的笑了起来。

“还敢笑，看来是真不怕死。”范吉射看着她的眼睛。

鲜虞女笑着道：“第一个通常也是最后一个。呵，怕？我也什么可怕的。既然敢做，我就不怕死。不过是死，谁没有个死。大人，你就不会死么？”

范吉射将她的头狠狠的撞在案几的角上，头骨与硬木撞在一起，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瞬间，鲜虞女的额角处便破开了一道血口，殷红的血缓缓的流了下来。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嘴上说不怕死的人多了，可你要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配一下子就死。一下子就死，那当然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死之前的折磨。或者，你也想试试？”

鲜虞女回望着范吉射，范吉射也阴沉沉的看着她，任由鲜血一路向下流淌。

在沉默了片刻后，鲜虞女开口道：“真想要杀了我么？”

“你觉着呢？”范吉射问。

鲜虞女再次沉默，血流顺着她的腻白的脸颊流到了下巴，滴到了衣服上，染出一朵艳色的花。“我觉着大人不想杀我。”

范吉射闻言，笑了，他松开了揪着鲜虞女头发的手，还顺便帮她顺了顺发丝，道：“你倒是聪明。”他卡住鲜虞女的下巴，左右转着看了看。

范吉射道：“你该庆幸你生了一张这样的脸，纵是沾染了血污，也不觉着厌恶，反而更加好看。”

“不杀我，只是因为我的脸吗？”鲜虞女问。

范吉射覆唇下来，吻在鲜虞女额角的伤口处。

鲜虞女疼的抖了一下。

“疼吗？”范吉射擦了擦嘴唇沾的血，问道。

“疼。”鲜虞女道。

“疼了就要记住，以后乖一些。”范吉射道。

“你怪我吗？颍姬那个孩子或许是个男孩儿呢。”鲜虞女伸出胳膊抱住了范吉射的脖子，凑近了他的耳侧，低低的喃喃道。声音虽软，但悔过之意却是一点也没有。

范吉射搂住她纤细的腰肢，道：“不落地就不成算。她的孩子，纵是个儿子，那也不如你。”

鲜虞女将头搭在范吉射脖子上，道：“所以，你杀了她？为了我？”

“那你高兴吗？”范吉射问。

“为何啊，她虽然不如我漂亮，但也颇有些小小的姿色呢。”鲜虞女故意的问道。

范吉射笑了起来，道：“聒噪之人，只有吃和死的时候才能安静。”

鲜虞女轻轻的咬上范吉射的脖子，用舌头有意无意的点了一下，道：“一碗汤，一条命。似乎听起来倒也合适她。”

“你不怕？”范吉射抓住她作乱的手，问。

“怕什么？”鲜虞女明知故问。

“你不怕步她后尘？”范吉射问。

鲜虞女看着范吉射，而后，她抓住范吉射的沾了她额上血，让那指尖儿抹上她微干的嘴唇。鲜血红的惨艳，唇干的饱满。二者相遇，便是极致的荡艳邪魅之色。

“只要我够美，就没人舍得杀了我。”鲜虞女道。

范吉射用拇指摩挲着那片下唇，道：“你说的,对。”

浮云遮月夜深浓，秋凉艳色添帐暖。

一夜更漏滴答过，次日朝阳升起，鲜虞女随着日出睁开了双目。

她翻了个身，投入范吉射的怀抱，嘴角处勾起了一丝笑意，得逞的，蔑然的，凉凉的。

赵稷别院处。

清晨时分，朝阳初升，赵稷同过往的每一日一般，在院子里练剑。正练着，程海快步走过来。

赵稷见是程海便收了动作。程海若是没有事情禀告，一般是不会在他练剑时起来打扰。

“有事？”赵稷问。

“主子，好事情。”程海露出一个笑，道：“主子，咱们的人已经寻得了勒都的下落。”

赵稷闻言，眉头扬起，亦露出了一个笑，赶忙问：“人在哪里？”

程海道：“就在三泉邑。不日便可入王都。”

“终于啊。”赵稷道。

程海颔首道：“据咱们的人说，他这一路确实辛苦，的确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