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夜来心事轻轻谈
阿薇听着心急，坐了起来道：“主子，这心里有话要说出来才顺畅，憋在心里头多难受呀。您一直都是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的，这般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可不像您。”
明筠趴在软枕上，问：“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阿薇半跪着直起身，道：“主子您向来敢想敢做，在奴婢的心里，您比天上的云更加的恣意洒脱。”
“云？不。”明筠摇了摇头：“云朵自在无拘，舒卷任凭心情。”她嘟起嘴，摇摇头：“若是能像云......那该多好，可惜我不能飞啊。”
阿薇道：“人又没有翅膀，当然不能飞，不过，有一样东西或许例外.......”
“什么？”明筠眨了眨眼。
阿薇捂起嘴笑了起来，道：“是心呐。”
明筠的眼睛又眨了眨，主仆二人对视了片刻。
“好啊！你现在已经敢拿我打趣儿啦！”明筠拧住阿薇的脸颊，佯怒道。
“呀，疼疼疼。明个儿奴婢的脸该肿了。”阿薇道。
明筠：“我又没使劲儿，你个丫头净会胡说。既然你这么讲，我得真使点劲才行。”
阿薇：“呀！疼！主子轻点儿！”
明筠：“知道疼了，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阿薇朝着明筠眨巴眼，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软下声音，软糯糯的语道：“主子，饶了奴婢吧。”
明筠手指头又捏了捏掐起的那块肉，软弹弹的，道：“就你会耍乖。”
“主子喜欢不是么。奴婢啊，都是被主子您惯坏了，倘若您对奴婢坏一点，奴婢肯定不敢。”阿薇看着明筠的眼睛道。
“你呀，不仅会耍乖，还会卖乖。”说着，明筠她松开手。
阿薇趴到了床榻边上，乖顺的将头躺在明筠手边，而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因为是主子您，奴婢才卖乖呢。”
“数你聪明，也数你会说话儿。”明筠道。她伸手摸上阿薇的侧脸，在她方才掐的地方用指腹揉了揉，问：“真疼？”
“不疼。”阿薇闭上眼，道。
“果然刚刚喊疼时都是糊弄我。”明筠戳了戳阿薇嘴角不甚明显的小梨涡。
阿薇忍不住扬起笑，这一笑，明筠的指尖儿恰好陷入那个小梨涡，手感颇好，让明筠忍不住多戳了两下。此时的阿薇披散着头发，一头黑密的长发披在身后，在寂夜的灯火的衬托下，让平时只是模样清秀的阿薇瞧起来竟有几分诱惑人的风情。
明筠怔了怔，这才想起阿薇比自己年纪要大上一岁，她摸上阿薇的头发，拿起一缕发丝道：“你也长大了呢。”
阿薇抬起眼看着明筠。
明筠道：“你是我最喜爱的婢子，你陪我长大，我不会亏待你的。”
“主子，奴婢只想一直留着主子身边，只要您一直要我，这就是赏赐了。这是真心话，这会儿不掺假。”
明筠笑了笑，轻轻点了点阿薇的眉心，道：“我方才说的也不掺假。”
阿薇看着明筠亦笑了。
明筠收回手，拍了拍床，道：“来，上来。今晚上陪我说悄悄话。”
阿薇闻言，笑意渐渐放大，赶忙爬了上来，小意的跪坐在床边。
明筠把她拉进被窝，蒙住头，趁着黑，开始说起平时羞于说起的心事。
秋夜凉薄静谧，寒风簌簌叶飒飒。碧霄天边一轮蛾眉弯月孤零零的挂着，看不见星星。王都内的另一处，亦有人不得眠。
月光清冷，伴着静夜笛声，缭绕在王都上空。笛音飘渺，悠然流转，带着一种郁郁的愁。赵稷坐于露亭的横栏之上，口边横一管朱穗青笛，手指微动，眼角有一抹淡淡的红。地上，歪倒着几个酒罐，全都已经空了。思绪重重，眉关难展，一双黑眸此时此刻恍惚黯淡，随着曲子幽幽的出着神。
身后的林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细小的声音，是脚踩到落叶的碎声。赵稷的眼睛轻轻的动了一下，继续吹奏，直到来人走到近前，他才停下笛子。
程海手里拎着两提酒，无奈的搁到石桌上道：“最后两坛酒，不能再多了。”
赵稷望了程海一眼，淡淡的语道“你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都管到我头上来了。”
程海无奈的摇摇头，答道：“属下冤枉，这怎么能叫管，这明明叫做劝柬。”
赵稷道：“有何区别，劝柬不就是用为我好的名义来管束我么。”
程海道：“反正属下是说不过您的，不过既然没区别，那属下再多句嘴好了。主子，属下在您身边伺候多年，知道您对公孙贵女是真的上心，可是咱们现在是什么局势您也知道，公孙贵女的身份有些太扎眼了—”
程海没说完，赵稷打算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些事我心里清楚，她也清楚。所以我不好受，她也不好受。我明明比谁都知此事不可为，但心里偏偏就是放不下。”
赵稷看向程海，问：“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程海道：“可属下不是您，没法给出答案。想要答案，恐怕您只能自己去找了。不过，只要您认为是对的，不管是什么路，属下都跟您走到底。”
赵稷问：“你就不怕我走的是一条黑路？”
程海笑道：“人之有德于我，不可忘也，为士当为知己亡。属下是个粗浅武夫，无知无识只认死理。属下家里穷，一开始是给人当使唤的。下人卑贱，死生皆不在自己的手中，苦苦熬了好多年，侥幸分到了主子您的身边，这才有了好日子过。您给我恩宠、给我信任，属下的一切都是主子您给我的，包括这条命。别说是一条黑路，就算路上长刀子，我也跟您照走不误。”
赵稷心口一热，手轻轻的拍了拍程海的肩头，想起程海今日还帮阿祁去收拾了个麻烦的烂摊子，不由闷闷的叹了口气，蹙眉道：“如今朝中局势不明，与大宗之间的帐也是早晚是要算的，将来的路必定是一路凶险。倘若阿祁若是稍微争口气就好了。”
“祁主子年纪还小，再过几年，定也能顶事。”程海道。
“不小了。时局不等人啊。”正说着，赵稷身边另一亲信自树林中现身，快步走上前，凑近赵稷的耳朵道：“主子，邯郸有信。”
赵稷眸子微动，笛子在手中转了一圈后收回，淡淡的道：“走吧。”
进了屋，程海在房门口谨慎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将房门关上。亲信从袖子内取出一个细小的竹节管，两端都是封死的，是随信鸽飞回来的标志。打开竹管，里面是一卷信帛。
赵稷接过信帛，展开。信上的内容让赵稷不禁皱起眉头。赵稷看完后垂着眸子沉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