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赠剑璇玑以还恩
眼上剧痛不已,陈元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儿,可见范铭方才下手着实很重。
“陈兄,陈兄。”王莘慌忙去扶。
陈元表情狰狞的坐起来,怒火翻涌,他捂着左眼的手青筋爆出,连没受伤的右眼也被怒火烧的通红。他恨声吼道:“你是什么人,可知道我是谁?”
范铭闻言冷笑一声。
南栋直接一个飞脚过去,正踹到脸上,指着陈元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们主子讲话,我看你是教训没吃够。”
陈元被踹趴在地上,和着血水吐出了几颗牙。王莘一向胆小怕事,他一看范铭主仆这架势就是硬茬子,又看见人群里不知何时站了十几个侍卫,各个都人高马大,腰间别着刀,一脸的肃杀。他看着那寒光凛凛的利刃,吞了口口水,一下也不敢乱动,就怕是他稍微一动,就有刀架在脖子上。
陈元恨的红了眼。若是眼神儿能当武器,他一定能将范铭生生撕碎,连渣子都不剩。
王莘心里害怕,一个劲儿的死命拉着陈元的胳膊,就怕陈元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并往人群的方向指了指,直道:“他们人多,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啊。”
范铭大笑,笑里带着嘲弄,对着王莘道:“你倒是识时务,不傻。”他蹲下去。
王莘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心虚的讪笑着。
从范铭蹲下身的时候,南栋的长剑就出了鞘,架在陈元的脖子上,动作粗暴、直接。
锋利的冷刃贴在要害,陈元不敢动弹,他半扬着脖子,眼神紧紧的咬着范铭道:“你到底是谁?”
范铭捏住陈元的下巴,嘴角挂着嘲弄,恶狠狠的道:“再多看我一眼,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陈元心里怒极,嘴角紧抿成一条线。
范铭放开手,又嫌恶般的在陈元的衣襟上抹了抹,道:“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也不长眼呢,老是撞到我手里面,上一次,你爹为了救你出来,真金白银漫天的撒,怎的,这次还想再尝尝地牢里的滋味?”
募得,陈元的眼睛瞪得浑圆。
“你是范铭!”
范铭少年气性,火大的呵了一声,抬脚往陈元脸上又踢了一脚道:“你还敢直呼本小爷的名讳,谁给你的狗胆。”
这一脚似乎再一次踢中了陈元的左眼,他尖呼了一声,捂着眼睛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看起来痛苦之极。
行医的人被匆匆忙忙叫了过来,他给东儿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皮外伤,抹些药就好了。
东儿没什么大碍,范铭也见好就收。
对着陈元啐了一口,带着人离开了。
陈元疼的趴在地上打滚儿,一声声呻吟喊的人脑瓜子疼,王莘去扶他,被他猛力打开了手。
“滚!”陈元吼道。
王莘吃了一次怂,也不敢再去招惹他,只盼着陈府赶快来人。他蹲在陈元身边儿,瞅着陈元那蓄满滔天恨意的眼神儿,一阵头皮发麻,不知觉的往后挪了挪。
往梁师傅店子里走的路上,范铭直问明筠:“筠妹,筠妹,你看我方才的身手俊么?”他刚才在人前亮了本事,一拳将陈元打翻在地,心里正得意的不行,
明筠看他嘚瑟的厉害,便不顺着他走,话锋转问道:“方才那个陈元,我对他有印象,不就是去岁那个?”
范铭嗤道:“呵,没错,就是他。他啊,那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狗东西。他父亲是司臣佐大夫,位子不低,领的又是实差,手里倒是有些权,他这几年与中行家走的很近。若不是给中行氏一个面子,我刚才一定把那混账打成一条死狗。”
明筠似乎想起了什么:“中行氏?我记得你与中行礼关系极好。”
范铭摆了摆手道:“好是好,只不过——”他说起这事儿有些郁气,道:“哎,其实礼大哥人还是挺好的,就是胃口大了些。”
明筠了然,中行氏巨贪、重利,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数年前的召陵盟会,十七路诸侯汇聚一堂,中行氏甚至公然与小诸侯国蔡国国君索贿,蔡君不与,中行氏勃然而怒,最后竟致盟会不成。然,虽贪之至此,但奈何势力太大,等闲无人敢逆其意。
范铭道:“哎,不说那个人了,说了烦心。”
明筠微微颔首。走了几步,她又想起某人某事,她轻轻瞥了范铭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而后开口道:“我记得中行氏同邯郸氏有亲,当时子稷来王都时,还是中行礼引你们二人认识的。”
“没错。”范铭努了努嘴,有些不满明筠那试探的语气。他沉吟了一会儿,有些话终究没开口。
明筠看着范铭不说话,她抿了抿唇,也不再问。
天湛蓝湛蓝的,两个人并肩走在繁闹的街市之上,彼此沉默地走着,各有不同的心思。范铭边走边拿余光撇过去看明筠,而明筠一直紧抿着嘴唇,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范铭与明筠沉默了一路,因为沉默,所以步子很快,没多久他二人又回到梁师傅的店子里。
东儿还扣在父亲的肩头不肯下来,显然是吓坏了。
梁师傅抱着东儿,忽然跪下,给范铭磕了一个头,又响又亮。
“梁师傅!”范铭一惊,“你这是做什么。”他伸手去拉梁师傅起来。
梁师傅却避开,道:“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命,你救了我儿子,就等于救了我的命。”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这恩,他不能报,我帮他报。”
范铭有些不好意思,与他来说,只是顺手。
梁师傅站了起来。
范铭从前只觉着梁师傅是个出众的手艺人,但这一刻,他觉着了梁师傅有些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变了。
梁师傅单手抱着儿子走进了内室,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柄长剑,剑身通体雪亮,细而长、微旋,好似灵蛇攀附,利刃快而锋锐。
他抛给范铭。
范铭一把接住,沉甸甸的很有分离,手心儿里传来冰冷的触感。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啊!他拉开剑鞘,利刃寒光照面,范铭看着这把剑,不由得有些痴了。
利刃出鞘,愈加赞不绝口:“好剑,好剑,当真是好剑。”他迫不及待的持剑比划了一招,只觉着剑在手中无比的契合,飒飒生风。
好剑!
梁师傅看着这把剑,寂然笑道:“其实我本不姓梁,我姓欧,吾名欧鸩,原是燕国人,操持贱业,以铸剑谋生。侥幸铸得一柄好剑,惹人嫉恨,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奔走他乡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