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七章
遥远没进陆沉家门，就被他家院子外的草堆给吸引了。
她目不转睛打量着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草堆，停住了前进的步伐。陆沉以为遥远太过紧张，所以安慰她说：“姐，我爸爸就是脾气古怪，但是人一点都不坏；我妈她是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人，一定不会为难你。你要是不想说话，就不要逼迫自己说话。”
那怎么行，见到长辈，自然要没话找话说，就是敷衍也是一种礼节。边战就是不会敷衍，才让安父不待见。如今遥远有前车之鉴，就应该学得聪明点。
”真的不用了姐姐，反正只是假的，只是走个过场。“
”不，陆沉，一旦我们进门，就要当真，因为叔叔不是单纯地看你女朋友这个实体的存在，而是想看看她的为人，她是否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够为儿子带来幸福，这才是他见儿媳的目的，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你的牵挂与关心？“
”我以为他想到的是只是——“
”传宗接代？“
陆沉点点头。遥远大笑：“你说你爸从不关心你，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试着去理解他。我们家那对兄弟也是这样。或许这只是独属于男人间的相处方式。”
“姐姐，那——”
“嗯？”遥远用眼神点拨陆沉。
“那个，遥，遥，遥遥……“
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了，陆沉还是叫不出口。这怎么行，谁喊女朋友乳名还会张口结舌？这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遥远把陆沉拉到草堆后面，道理之前遥远已经说的口干舌燥了，她不想再多费唇舌。”你看着我，陆沉，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你心中的那个姑娘。对，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意中人。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瞳孔深处，先别说话，好，闭上眼睛，想象着她从天而降的场景。对，放松，现在她正才从远方款款而来。不要急，不要激动，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的名字叫安遥远，你要用深情的语气勇敢地呼唤她。“
陆沉的心已经被融化地渗漏出水，而他的眼神也温柔似水。遥远盯着他，心里竟然有一丁点的紧张，那种目光，分明是边战看自己时呈现的，不，确切地说，要比边战地更加温存，并且温存里混合着相安无事共存的忧伤与喜悦。这说明——
太好了！说明遥远的催眠术起了作用。幸亏曾今辅修过心理学，谁说没有？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就在遥远得意的刹那，陆沉柔情的低音炮从嗓门中漾出：”姐姐。“
我的天！还是功亏一篑！软的不行，来硬的。没时间耽误了——陆沉虽然说是1点到家，但是按照他母亲的性格，一定会提前一个小时出来张望与迎接了，现在都11点40多了，已经是到了最后的关头。
”你再这样不争气我就走了！“遥远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她在心里说服自己眼前的陆沉就是边战。
”遥遥——“陆沉及时觉醒，一把拉住遥远，可能是使用的劲太多，差点将遥远拉近自己的怀里。
但是遥远只把这个意外当作一个单纯的意外，丝毫没有注意到陆沉绯红的脸颊展露的是何其明显的羞涩与甜蜜。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无可救药了。“
大功告成。
进门之前，遥远又回过头瞅瞅眼前的草堆。
”姐姐，不，遥遥，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个草堆看？“
”很亲切啊！“当然亲切的也仅仅是草堆。门口破口的水缸，弯曲苍老的磨刀石，错乱有致的砾石，还有用整齐划一的棉花枝排插出的带门扇的篱笆，以及篱笆里咕咕觅食的两只肥满的老母鸡和一只瘦骨嶙峋的乌骨鸡。
”我还以为你是紧张呢？看来是我太紧张了。“
”怎么会紧张呢？如果我说宾至如归你会相信吗？我们家和你们家十分相像，我估计进门后，我可能还会在门楣上看到紫皮大蒜，尖嘴干辣椒，颗粒饱满的玉米棒子串成一串悬在空中暴晒着。“
”我在姐——我在遥遥面前总是想到的消极的一面，这个坏毛病，要改。对了，遥遥，那你为什么会一直盯着这个才对呢？“
是的，遥远的目光完全被它吸引了。
”就是觉得很有趣啊。你不觉得这几头小狮子惟妙惟肖？“
小狮子？陆沉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草堆从侧面看，就如同一头卧着前腿，傲然直视前方的雄狮。”好巧啊，果真如此。“
”这是叔叔砌的吗？“
”对，他堆草时，不许任何人插手。“
”那就不是巧合，一定是叔叔有意为之，他本来的目的就是砌成狮子，不是无心插柳。“遥远很自信。
”不可能，草本来就是用来烧的，而且消耗得很快，我爸没必要这么做。“
”没必要的事情才是真正值得为之费心思的事业。而且本来就没有什么’本来’的说法，人终有一死，可是还是应该活得诗情画意。对吧？“
陆沉还没来得及回复，后面的二位老人就喜笑颜开地赞叹：“对！”
陆母笑容可掬实属正常，但是不苟言笑的陆父竟然破天荒露出他洁白无瑕几乎不像农村人牙齿的牙齿。
”孩子，路上累了吧？“
二老和陆沉竟然一点不像。遥远惊诧地想，但是她在瞬间明白这就是陆沉的父母无疑。虽然还没有到比一点提前一个小时的12点。
”叔叔阿姨怎么能劳烦你们亲自接我？“遥远想到陆父抱恙在身，心里就十分愧疚。
”孩子，你说普通话，叔叔阿姨听得懂。我们喜欢听你说普通话，就像刚才那样，虽然你讲家乡话也一样好听。“陆母握着遥远的手进门。
陆父眼角的笑意还没有消散，他转身之前，特地往草堆的方向凝视了三秒：竟然有人能看得出，那是一头狮子？他堆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对他的草堆产生过兴致。
“遥遥，务必不要见外。”陆沉大跌眼镜，因为这句话不是陆母说的，而是出自陆父之口。
陆母一个劲给遥远加菜，她不好意思剩饭，便鼓足干劲吃完了碗中源源不断的丸子，肉丝和蔬菜。陆父还亲自去开从地窖刚搬出来的坛子，倒出他独家秘制的酸梅醋。
“遥遥，这颜色深不是太陈，是因为有花青素。”
遥遥？陆父不仅说话了，还用很亲密自然的口吻喊遥远的小名，而且他从事木工，又务农，竟然知道花青素？遥远受宠若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用眼神问陆沉：“你不是说你爸爸是铁面钟馗吗？
明明和蔼可亲，并且丝毫没有矫揉造作，陆沉难道是怕我应付不了，就故意说得严重一点？
陆沉很尴尬，他不清楚为什么爸爸会判若两人，难道是妈妈说服了他？还是应了那句话，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