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十九）
“说起来，帝俊上神还是把你封作漠神了。”在往天界赶的路上，已经不剩下多少的力气的季忆额头顶在苏漠的肩膀上，低声地说道，“师尊的意思那么明显，你要不要在考虑一下去做天帝的事儿？”
帝俊上神早有了真神之实，他开口封苏漠为神是更是借助了这份真神之力，把这份消息一起送到了仙人位阶之上的仙神耳内，季忆虽没有应劫成为上仙，苏漠被封神的声音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也正是这样，她才会清楚帝俊上神所在的位置，急忙的往苍穹之巅赶去，虽然……她并未赶上见到帝俊上神最后一面……
季忆这句话并未让苏漠产生任何的动摇，“不想，我不适合。”
“那这个九天之上还有谁适合？”季忆笑道。
“你。”苏漠回答的干脆，“这个位置师尊本就想留给你，才会亲自教导你那么多。”
“可我不想当，”季忆也不掩饰，“而且师尊很少让我做的我不愿做的事情。”
“我也不想当。”
“那这天界怎么办？”季忆猛地抬起了头，虽是焦急语气，却不能的从她的脸上看出丝毫，“整个天界已经习惯有天帝这样一个叫角色维持那并不存在的秩序了，帝俊上神已经不在了，天界会大乱的。”
“那就乱吧，”苏漠扭过了头看着季忆的脸道，“师尊也未说那位子一定要我俩其中一个人去坐，而且乱世出英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一个比我们更适合那个位置的“天帝”，我想在那之前天界还不至于被毁。”
季忆听着苏漠的话，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不在执着于这个问题，“那倒是。”
“话说刚刚困在寒冰中的倒是谁？”见气氛缓和了下来，季忆的脸上也没有那种太过悲伤的情绪存在，苏漠也试探着开口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说阿溪？”季忆把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睛有些变亮了。
“你是这么叫他的。”
“他叫钟离溪，是银雪狐王最小的儿子。”
“银雪狐王……”苏漠听到这么名字不由把眉头皱了起来。
“我和他是在妖界认识的，也就是帝俊第一次派我去妖界的时候……”
距离天宫还有些距离，路上的时间有些过于漫长，季忆也就给苏漠讲起了她和钟离溪相处的种种，讲述的大部分内容却都是钟离溪帮助她的事情。苏漠背对着季忆看不见她的脸，季忆却一直在后观察着苏漠侧脸的表情变化，见苏漠有些不甘的双眸的光彩也有些暗淡了下来。
她和苏漠说这些都并不是想他对钟离溪产生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想……
想让苏漠不要那么讨厌钟离溪，让他能偶时帮助他一下，至少在她计划失败的时候帮助他脱离寒冰的束缚，现在看来倒是有些适得其反了，要是她不说这些，在苏漠的面前对不那么明显的表现出自己关心他，也许苏漠还会帮上一帮。
季忆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问题，南天门就在眼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漠神！漠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帝他……他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漠神，天帝走前有没有说谁接任他的位置？”
“漠神？哼，我看他不过是刚好在天帝死前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已。”
“天帝应该是没有应过真神之劫去的，你们莫要胡说，漠神是天帝的爱徒，天帝一定和他交代了一切。”
……
苏漠刚刚踏进天宫，周遭就围上一圈的仙神，他们向他询问着帝俊上神的事情。苏漠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背着季忆皱起了眉头，感觉到前进的路全被堵了住，可他刚想让他们全部离开，季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算你不想坐上那个位置，这些事情也还是帮的帝俊上神处理一下吧。”季忆把嘴贴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之前就说，这个天界习惯了有天帝的存在，也习惯了由天帝命令他们做事，现在帝俊上神这么突然的走了，天宫之中难免要混乱，而且就围在南天门这么多不知所错的仙神看来，似乎情况比他们所想的还要严重。
帝俊上神的死对天界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就像一个平静的山林之中，有着老虎存在，所有动物做事便不太过，生活在其中的豺狼也会尽量安分的生活，山脚的猎人也不敢轻易的上山狩猎，可一旦老虎不在了，原本安分的豺狼还会作祟，山脚的猎人也会大肆的狩猎。
帝俊上神便是这个山中的老虎，而现在的天界便是这没了老虎的山林，内忧外患会在短时间内迅速窜出，直到有新的兽王出现为止。
“我把你送回去就来处理。”苏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接受季忆的建议。
“不用了，这里不是气息浑浊的妖界，我还不至于这点路都走不了，”季忆笑着摇了摇头，“而且事情这么突然，想必师弟妹们也都慌乱的很，我想先去看看他们。”
季忆都开口这么说了，苏漠自然不好拒绝，也就点了点头放下了季忆，眼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去找你。”
“好。”季忆笑着答应了。
虽然季忆在几百年前算是帝俊上神最宠爱的徒弟，可是帝俊上神这几百年对季忆的态度众仙家也都看在眼中，也都跟着帝俊上神一起疏远她了，就算是此时，见她步伐不稳的离开也没有谁提出要扶她一下，或是带着她去到她想去的地方，只给她留出了离开的了，目光还是全部放在苏漠的身上。
苏漠看着季忆这样顾及的背影有些心疼，想着其他师弟妹对她的态度，更是从心底冒出了一丝的担忧，他突然想陪着季忆一起去，无奈被众多仙家的围住的他已经很难挣脱出去了，环绕在他耳畔的也是各种各样的询问，除去尽快告知他们想知道的事情之外，他似乎没有什么适合用的脱困方法了。
季忆走到的宫殿的时候，并未看见任何一个帝俊上神的弟子，她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却又不知究竟发生了何时，拖着极缓的步子在宫殿之内四处的寻找，直到嗅见了一丝血腥气味，才有了可以寻找的方向。
味道是从专门用来练功的后山传来的，季忆越是往前走，这血的味道就越重。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她皱起了自己的眉头，甚至下意识的弯起了食指抵在了自己的鼻尖之下，尽可能快的往后山走起。
每走一步季忆心中的不安就加深那么一些，直到走到后山脚的她瞧见了那流到她脚尖前的鲜血……
在她的眼前是一番怎样的形象？
飞溅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座山，土地早已经被鲜血渗红，翠绿的枝叶上也溅满了血迹，粘稠深红的血液往外流淌。山间躺满了季忆认得出的和认不出的师弟妹们，他们所有人都被一剑刺中命中要害，倒在血魄之中，紧闭着闭自己的眼睛。
季忆不知道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捂住嘴巴一步的一步的往上走了去，跪在师弟们的旁边，伸出手去探看他们每一个人，却没能寻找到一个活下来的人。
季忆的双眸渐渐的变得无神，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怎么也想不出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这满山的尸体都是执笔官，都是帝俊上神亲自培养的出来的，他们每一个身上应该都背负着帝俊上神交予的任务，他们应该行走在六界的各处，做着帝俊上神的眼睛和耳朵，记录下一切正在发生的事情，就算有部分还留在这座宫殿之内，那也只是功夫未到，需要继续的学习或者碰巧回来交任务而已，可为什么……为什么尸体的数量却有这么多？
而且所有人的神识都已碎裂，一个个都无法转世重生，和帝俊上神一样，将永远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
“八十九……”
跪在地上的季忆衣裳已经被鲜血浸红，每翻过一具尸体季忆都细细看过他们的脸，叫不出他们名字的季忆只能默默的用数字去代替。
帝俊上神七百年前广收门徒，似乎有将近百人，之后虽偶有收过合眼缘的徒弟，可那数量大抵也不过五六，可现在的她已经数出了九十八俱尸体了，前方却还能看见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