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五）

银雪狐王死后二十年。

“你真不去？”季忆低头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小狐狸，低声问道。

“我去了她就能活了么？”小狐狸趴在季忆的怀中，声音十分的慵懒，又充满了磁性，特别的好听，“你说她是我的母亲，我却连她叫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她制用血为契，制止我成长。”

“她叫红楚，而且用血契是为了救你吧……”

“救我？”小狐狸抬了抬眼睛，笑了起来，“你倒是忘了我们怎么相遇的。”

季忆怀中的狐狸就是初入妖界时，被她从土壤中挖出来的那一只，上次从妖民手中逃脱之后，他就一直跟在季忆的身边。

季忆本是不愿他跟着自己的，可在这红狐狸身上发现血契印之后，倒是不忍心了。她原本以为他是有目的的跟着自己，可身刻血契印的他早就被遏制住了成长，对周围一切的事物都并不知晓，就如同幼孩一般，赖在她的身边不过是一种本能而已。

他跟着季忆一起，季忆有空就会教他一些，她花了十年的时间帮他启智，一字一句的教他说话，告诉他她所知道的一切。

他毕竟是狐狸，妖界最聪明的一族，仅是二十年，已经完全成长了。

只是血契的封印还在，他还是无法幻化成人形。

季忆已经在妖界呆了二十年，对于妖界的情况也算是了解了。

当年银雪狐王虽死，他几个儿子为了争夺妖王的位置，兄弟反目，可这妖王并不是谁都不能当的，妖族的王有一样信物，只有得到了那样东西才能被认可，季忆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听闻妖王死前把这样信物交给他最宠爱的红楚夫人。

红楚夫人也有一个儿子，却是最年幼的，听说他非常的愚笨，出生百才年睁眼，千年才会走，妖王是不会把位子传给这样的儿子的。

可这位红楚夫人却在妖王死后带着信物出逃，银雪狐王的几个儿子江合力追捕，甚至扬言谁要是把红楚夫人和银雪狐王最小的儿子找到了，就给他自由，那时候他们想离开妖界他会送他出去，要是想留在妖界，就给他们一个绝对舒服的位置。

传闻这位红楚非常的漂亮，是妖界最美的人儿。可这位红楚夫人一直住在妖王宝殿之中，妖民并未见过她，所以那时候才有人误把季忆当成了她。

如今坐在妖王位置上的是银雪狐王的三儿子，可因并未拥有那一样的信物，他并未被当做真正的王。

前些日子，他终于找到在藏匿在妖界的红楚，可并未在红楚的身上找到那样信物，一气之下，竟说红楚与天界勾结，为祸妖界，需要处刑。

银雪狐王的三儿子已残暴著称，对待自己小妈也丝毫不心软，进想到了用焚刑一点一点的去折磨红楚。

今日便是红楚受刑之日。

行刑台就在不远的地方，越来越多妖民在往那里靠，可他们关心的并不是等红楚究竟有没有天界勾结，在意的不过是被成为妖界第一美人的红楚究竟是何种模样。

季忆朝着行刑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低语了一句，“你会后悔的。”

“看了才会后悔呢。”狐狸回了一句，季忆并未听清，想要询问的时候，狐狸却伸了出了爪子拍了拍她的脸，“还不把帽子戴上？怕人认不出你是妖么？”

狐狸并不知道季忆的真是身份，只清楚她并非妖族人，是因为某些缘故才来到妖界的，狐狸并未问过她为什么来妖界，也并未对妖界多忠诚，倒是对季忆的事情格外的上心。

“戴上了该认出的还是能认得出。”季忆笑了笑，叹了一句还是单手戴起来连在斗篷之上的帽子，往人潮的反方向走了去。

“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狐狸被斗篷遮盖，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阴郁的人穿着厚实的斗篷低头走路，根本无法发现季忆的怀中还抱着一只狐。

季忆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微微蹙眉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着狐狸的问题，“嗯，去荒地怎么样？”

“荒地啊。”狐狸像是对答案并不满意，却也没说什么。

荒地并非是妖界最荒芜的地方，只是在妖界失去色彩之前，那里就住着至恶的妖，他们什么从不打理洞穴屋檐，只知道欺侮他人，以至于那一带显得特别的荒凉，才有了这个名字。

“是不是过于危险了？”听着的狐狸的那一声复述，季忆也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不过我已经在王城呆了二十年，该去旁的地方看看了。”

“想去就去吧，我保护你。”被斗篷遮住的狐狸打了个哈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

“真可靠，说要保护我。”季忆愣了一下，笑着回复他。

“不然呢，看你被欺负么？？”狐狸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虽然还不能化成人形，可也足以对付荒地里的妖了。”

别看季忆怀中的狐狸瞧着不大，也才启智十年，他的年龄却比季忆大多了，被血契封印住的不止是他的成长，还有他出生就带着的妖力。

他是银雪狐王的儿子，资质自不会差，那些几乎在睡眠中度过的千年亦不是真的一点张修为未有，只是他无法自如使用这些，总感觉被什么隔绝起来。

可如今，血契的束缚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他多少也能使用一些力量，虽然不多，比起遇上危险都不能使用术法保护自己的季忆来说有用多了。

天界。

“苏漠师兄，你回来了。”

天佑殿内，疾步行走的苏漠被人叫了住，他扭过头，瞧着身后对方的面容，“有事么？”

“没……就是好久不见师兄了，和……和师兄打个招呼……”叫住苏漠的人羞涩的低下了头，脸颊浮出了红晕，“不知师兄……师兄最近是否安好……一直担心师兄……”

“我只是下到凡界记录，怎么有危险。”苏漠的声音淡淡的。

“我……我只是……”女子踟蹰了起来，臊红了脸，双手不断拧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想要解释什么，直直抬头看到苏漠的脸，可话就无法完整的说出来。

“我还是有事。”苏漠只等了一会，没让女子说完转身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女子补了一句，“日后无事不要叫住我，很忙。”

那个叫住她的女子有些呆呆傻傻的看着苏漠的离去的背影，咬着唇眼角一下就湿了。

“师尊。”刚走到拐角，苏漠就停了住，微低下了头，行礼致意。

帝俊上神并没有看向苏漠，而是盯着还站大厅抽泣的女子，“你看。”

苏漠顺着帝俊上神注视的方向看去，双眸里出现了一丝的疑惑，“哭了？”

“你知道你师妹为什么要叫住你么？”帝俊上神笑了笑，背起了手往后院走了去。

“我问了她她没说，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说？她不是告诉你她担心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