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七月的津州，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扭曲翻滚着热浪。柏油路面软塌塌的，行道树的叶子也蔫蔫地耷拉着。只有在傍晚时分，当夕阳收敛起最后一丝毒辣，晚风才敢带着一丝微弱的凉意，悄悄潜入城市的角落。
这样的傍晚，江屿从津州市第一医院骨科门诊走出来，手里拿着刚刚出炉的复查报告。夏晚跟在他身边，心情比这七月的天气还要焦灼几分，目光紧紧锁着他脸上的表情，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
“怎么样？怎么样？”夏晚像个小鹦鹉，扑棱这翅膀跟在江屿身后，一路上问个不停。
江屿明显是十分沉得住气的，坐进开着冷气的车里，江屿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将那份报告递给了夏晚，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清晰而放松的弧度。
夏晚迫不及待地接过，目光迅速扫过那些专业的术语和影像图片，最终定格在结论栏那一行清晰的字迹上：「右侧肩胛骨线性骨裂及肋骨骨裂处骨痂生长良好，骨折线已模糊，达到临床愈合标准。」
“骨裂……长好了？”她擡起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眼眶瞬间就红了。这几个月来，看着他被疼痛困扰，看着他小心翼翼不敢做大动作，看着他复健时的辛苦忍耐，所有的担忧和心疼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嗯，长好了。”江屿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中软成一片，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想的还要好，多亏了某位‘监督员’尽职尽责。”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调侃，更多的是化不开的感激和温柔。
这几个月，夏晚确实像个最严格的监督员。每天提醒他按时吃药，盯着他做枯燥的康复训练，在他因为疼痛或烦躁想要放弃时，用她特有的、温和却坚定的方式鼓励他。她查阅了大量的康复资料，学着帮他做放松按摩，变着花样准备营养餐。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却又恰到好处地维护着他的自尊，从未让他感到自己是负累。
巨大的喜悦如同清凉的泉水，瞬间涤荡了夏晚心头的燥热和长久以来的隐忧。她忍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江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依赖的拥抱撞得心头一暖，随即用力回抱住她，感受着她纤细身躯的微微颤抖。他低下头，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清新的香气，一种名为“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巨大的满足感充盈着他的胸腔。能再次这样毫无负担地拥抱她，感受她全然的信赖，比任何商业上的成功都更让他感到踏实和幸福。
“为了庆祝江少爷重获健康，”夏晚从他怀里擡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泪花却笑得灿烂，“我们叫上林薇，去吃烧烤吧！这种天气，最适合在路边摊挥汗如雨了！”
江屿失笑，他几乎能想象林薇听到这个提议后会如何欢呼雀跃。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好，听你的。”
电话那头的林薇果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庆祝江总涅槃重生！必须烧烤走起！我知道新开的一家，味道绝了，还有包间有空调，绝对不委屈咱们江总！”
华灯初上，城市褪去了白日的焦躁，显露出夜生活的活色生香。那家林薇强烈推荐的烧烤店果然人气火爆，好在预定了包间，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烟火气。空调冷气充足，烤架上各种肉串、蔬菜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林薇一如既往地活跃，妙语连珠，逗得夏晚笑个不停。她举着啤酒杯，大声道：“来！为我们坚强勇敢、英俊潇洒的江总，彻底摆脱伤病困扰，干杯！也为我们劳苦功高、美丽动人的晚晚小天使，干杯！”
江屿难得地没有嫌弃林薇的聒噪，他左手拿起茶杯，与她们碰了一下，目光却始终落在夏晚身上。看着她因为开心而泛红的脸颊，听着她清脆的笑声，他觉得这大概就是生活最好的模样。
夏晚和林薇喝的啤酒，几杯下肚，夏晚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娇媚。她细心地将烤好的肉串放到江屿面前的盘子里，提醒他：“医生说了，虽然好了，但还是要注意，别吃太多辛辣刺激的。”
林薇在一旁看得直咂嘴：“哎哟喂，这狗粮撒的，比我手里的烤肉串还香！江总，您这哪是找了个女朋友，分明是请了位二十四孝贴身管家兼康复师啊！”
江屿但笑不语，只是看着夏晚，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享受这种被她管着、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觉。
这顿庆祝晚餐吃得轻松而愉快。回到家，已近深夜。公寓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酒精的微醺和庆祝的兴奋感尚未完全褪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烧烤的烟火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夏晚脸上依旧带着红晕，她走到客厅，想给自己倒杯水。江屿跟在她身后，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晚晚，”他的声音因为喝了酒而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磁性的蛊惑，“谢谢你。”
夏晚的身体微微一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坚实的心跳。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占有欲。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起来，每一个分子都充满了无声的邀请。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朦胧，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勾勒得格外柔和。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滚着清晰可见的情愫，像暗流涌动的深海，几乎要将她吸进去。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因为酒精和这暧昧的气氛而加速流动。她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清冽好闻的气息，构成一种令人迷醉的味道。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那目光炙热得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让夏晚感觉自己的嘴唇都有些发干。她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像投入干柴的火星。
江屿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最后一丝理智似乎在崩塌边缘。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温热的鼻息越来越近，几乎拂在她的脸上。
夏晚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膛的束缚。她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看着他眼中翻滚的欲望和挣扎，长睫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剧烈颤抖着，最终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了脸，是一种无声的、全然的默许与邀请。
他的唇，终于轻轻地、试探性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起初只是如羽毛般轻柔的触碰，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极致的珍惜。但仅仅是这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却像一道电流瞬间窜过两人的四肢百骸。
夏晚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叹息般的呜咽，身体软了下来。
这声呜咽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江屿的呼吸骤然加重，原本克制的浅吻骤然加深。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压向自己，滚烫的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撬开了她因惊愕而微启的牙关，深入其中，纠缠、吮吸，带着酒精的微醺和一种压抑了太久、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凶猛渴望。
这个吻充满了侵略性，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的激情席卷，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回应着，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脖颈，指尖陷入他后颈短硬的发茬中。空气中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喘息和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温度节节攀升。
意乱情迷之中，江屿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她背后游移，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热和细腻的触感。他的吻顺着她的唇角，一路向下，流连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留下湿热的痕迹。
夏晚仰着头，呼吸急促，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一种陌生的、空虚的渴望在滋生。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被抽走，几乎要融化在他怀里。
就在他的手试探性地、带着灼人的温度，撩起她衣摆的下缘，即将抚上她腰际肌肤的那一刻——
江屿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骤然从这意乱情迷的漩涡中惊醒。他喘着粗气，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灼热地交融。他能清晰地看到夏晚眼中迷蒙的水光和情动后的绯红，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某处绷紧到发疼的欲望。
“不行……”他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极力压抑的痛苦，“医生说……虽然骨头长好了，但身体机能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不能……太激动。”
他是在用残存的、强大的意志力对抗着本能。他想要她，无比渴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但他更珍惜她，尊重她。他不希望他们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是在他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甚至可能因为激动而再次牵动旧伤的情况下发生。那对她不公平，也违背了他想要给她最好一切的初衷。他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冒任何可能伤害她、或者让这段刚刚稳固的关系蒙上阴影的风险。
夏晚迷蒙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额角和脖颈上因为克制而暴起的青筋，以及他眼中那清晰无比的、欲望与理智激烈交锋的痛苦。一股暖流夹杂着巨大的感动和难以言喻的心动，席卷了她的全身。这个男人，在任何时候，都将她的感受和他们的未来，放在首位。
她看着他忍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带着点心疼。
她主动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去他额角的汗珠，声音还带着情动后的微哑：“那……那我们睡觉吧。就……抱着睡。”
江屿身体一僵，随即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一种更深沉的情感击中。他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低下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像是在进行某种安抚的仪式。
“好，”他哑声答应，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和浓浓的眷恋，“抱着睡。”
这一夜，他们没有分居客卧与主卧。夏晚洗漱完，穿着保守的睡衣，有些害羞地钻进了江屿主卧的大床。江屿很快也躺了上来，关掉了灯，只留下窗外城市不眠的灯火，透过窗帘缝隙，投进朦胧的光线。
他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背脊贴着他依旧有些滚烫的胸膛，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两人之间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肌肤的纹理，以及……他某处尚未完全平息的、存在感极强的灼热。
夏晚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
“别动……”他在她耳边低声警告，声音带着残余的沙哑和克制，“就这样……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