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心战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速度奇快,安梓纯只有紧扶着马车窗框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含玉深感不妙,正欲爬出马车探看,却被安梓纯喝了回来,“不要轻举妄动。”
含玉甚是惊慌,却见安梓纯眼光一闪,想来小姐心中必定有数,也不敢在胡来,强逼着自己定下心神。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了一阵,骤然停下。含玉好歹稳住身子,下意识的挡在安梓纯身前,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软剑上,随时打算与不善的来者拼命。
安梓纯抬手微微掀开了马车窗上的帘子,轻声提醒一句,“含玉,无需拔剑。若他真要咱们死,你我早就一命呜呼了。”说完与含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瞧瞧。
含玉得了这话,慢慢的凑到马车窗边,望着窗外的情形,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想她们身处的马车正停靠在悬崖绝壁的边缘,稍有不慎,便是车毁人亡的惨剧。
“若我没猜错,爱闹如此花样的,必定是个故人。”安梓纯说着,便起身先含玉一步下了马车。含玉见此,也才回过神来,赶紧追了出去,却不想刚下了地,就感觉后脑钝痛,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安梓纯听见声响,回身见含玉已经倒在地上,怒视立在含玉身边不远处身形高大的墨衣男子,颇为愤怒的呵斥一声,“有话好好说,你何必伤人。”说着赶紧上前将昏倒在地的含玉扶起,护在了怀中。
“郡主的丫头话太多,若有她在,我无法与你长话短说。”
“少将军下手狠辣,连女子也不放过,真乃大丈夫。”安梓纯嘲讽一句,抬头对其怒目而视。
墨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多番刺杀安梓纯无果的刺客首领,车骑将军之子,方千鸿。
方千鸿得了这话,淡淡的扫了安梓纯一眼,“她没死,只是昏过去,不出一个时辰就醒了。”
安梓纯闻此,不屑与这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说话,只别过脸去,不应声。
一阵山风吹过,方千鸿也没兴致与安梓纯虚耗,也无论她听不听的进去,只警告说:“眼前的事,郡主还是收手不要再查下去了,否则下一个被扒皮削骨的就不单是你,连带着你怀中的丫头,还有侯爷,都是一样的下场。”
安梓纯闻此,冷哼一声,“能狠心将人活生生剥了皮的畜生,眼下竟会好心的来给我忠告,真是可笑。”
方千鸿似乎对安梓纯脸上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十分不满,“话我既说了,信不信,听不听由你,莫要有一日,你又落在我手里,再求我不要让你死的太痛苦。可知我就是你口中杀人不眨眼的禽兽,比起活剥了皮,我还有许多残酷百倍的死法,郡主也想试试吗?”
安梓纯闻此,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我怕,我真的好怕,若是死在你的脏手上,到不如那日在城外的杨树林中,就被恶狼掏了心去。”安梓纯说着,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了那把斩杀恶狼的匕首,“是,你武功高强,我打不过你,也不屑与你拼命,但至少我可以选择,死在谁的手上。”安梓纯说着,将匕首高高的举起,又徒然放下,猛的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一瞬间,血花飞溅。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梓纯盯着方千鸿横握匕首,血流不止的手,冷声问道。
方千鸿闻此,面色如铁,毫无痛感一般,连眉角都不曾皱一下。“就当是还上回观星台割伤你的债。”说完猛的一用力,托着刀刃将安梓纯手中的匕首夺了过去,又一脸愤恨的责问道,“你就这么不想活了,可知方才若不是我及时挡下这把匕首,你现在早就断气了。”
安梓纯得了这话,抬眼斜睨着方千鸿,毫无掩饰的讥讽说:“我想赌一把,赌你不敢让我死。”
方千鸿闻此,脸色愈发阴沉下来,不想生死攸关的时刻,眼前这丫头竟是在耍弄他。
安梓纯说完,十分泰然的低头,将无意间溅到含玉脸上的血迹替她擦净,起身踉跄了几步,小心的将含玉架在肩上,废了好些力气,才将人托上了马车。又回身折回到方千鸿身前,毫不犹豫的抬手握起匕首的柄端,将匕首猛的从方千鸿手中抽了回来。方千鸿吃疼,眉角这才微微皱起,鲜血不断的从刀口涌出,顺着手腕淌下,瞬间就浸透了衣袖。
“这把刀曾斩杀过两头狼王,今日竟沾了你这禽兽的血,到是我对不住它了。”安梓纯说着,用衣袖将匕首上的余血擦干,随后抬头盯着面色冷峻到极致的方千鸿,反手将匕首柄对着他,“我给你个机会,杀了我,否则迟早有一日,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方千鸿闻此,看都不看那匕首一眼,依旧死死的盯着安梓纯的脸,一动不动。
安梓纯亦擎着匕首,回瞪方千鸿,眼中毫无惧意。
“收起你的匕首,我送你回去。”方千鸿说完再不瞧安梓纯一眼,掠过她直接往马车上去。
安梓纯闻此,回身瞧着正牵马的方千鸿,“你虽已算不得人,却还是个好哥哥。”
方千鸿听了这话,牵着马缰的手微微一抖,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的拍了拍马颈。
“若非为了你妹妹方千碧能如愿嫁给寻阳,你怕是早就杀了我,是不是?”安梓纯说着,冷笑一声,也大步回到了马车边上,正欲爬上马车,不想这马车太高,又没有马凳,安梓纯挣扎了半晌,也没上去。
方千鸿见此,伸手托了安梓纯一把,安梓纯一惊,无比嫌弃的甩开了方千鸿的手,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方千鸿得了这话,立即收回了手,冷眼瞧着安梓纯为爬上马车而奋力挣扎,原以为这世上只有他妹妹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不想这儿还有个更厉害的。明明如此笨拙柔弱,却还佯装出坚不可摧的模样。
安梓纯不愿被方千鸿笑了去,卯足了力气,好不容易才扒着马车框爬了上去,而后拖扶着依旧人事不省的含玉,送进了马车里。
“你杀了小德?”安梓纯本不愿再理会方千鸿,却没法子,才问了这一句。
方千鸿闻此,也不应声,纵身上车坐在了车夫的位子上,没提醒一声,便猛的甩动了马鞭。马车骤然动了起来。
安梓纯没有防备,一个不稳晃了几晃,险些从马车上跌下去,方千鸿这才说了一句:“郡主还是赶紧回去马车里头,否则这一路的悬崖陡壁,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安梓纯说完这句,便回了马车里头。给尚未苏醒的含玉挪了个稍稍舒服的姿势,只盼着她醒来之后,知道她是被方千鸿所伤,不要急的跳脚。
马车飞快的在山间林中穿梭,掠过层层树影,方千鸿的脸色也随着树影斑驳,阴晴不定。
马车在城外林荫道的尽头停下,方千鸿下了马车。
安梓纯感觉到马车停下,也忙起身掀了帘子探身出去,还未说话,方千鸿先说:“侯爷的人一会儿就来了,郡主就安心等着吧。”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
“方千鸿你记住,今日你不杀我,来日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金元宝的仇,我一定会亲手讨回来。”
方千鸿闻此,没有回头,依旧大步往前,“愿郡主心愿早日得偿。”
安梓纯得了这话,死死的盯着方千鸿越走越远,直到再看不见才收回了目光。正想回马车里看看含玉如何,忽闻一阵马蹄声近,循声望去,正是寻阳带着一众心腹赶了过来。
高寻阳见安梓纯安然无恙的站在马车上,这才松了口气,拉紧马缰后纵身下马,快步奔到马车下,展开双臂将安梓纯抱了下来,见安梓纯身上沾有血迹,忙问道:“快叫我看看,可有受伤。”
安梓纯闻此,赶忙摇了摇头,“放心,这血不是我的,我好好的,没有受伤。”安梓纯说玩,忙招呼高欢,“高军医,含玉被人打伤了后脑,您快帮我瞧瞧,她现下如何了。”
高欢得了吩咐,赶紧应下,连同踏雁一齐上了马车去。
“怪我不好,即便有天大的事,也该亲自护送你回府才放心。”说着抬手帮安梓纯抹去了沾在眼角的一滴血珠,“好好叫我看看,真的没有伤着。”
“我好的很。”安梓纯说着,将手贴在高寻阳的心口,“别怕。”
“我怎能不怕,方千鸿真是太不受教,我上回明明已经劝他悬崖勒马,他竟然还敢截了你。我再不能容他,一定——”
“别说气话。”安梓纯说着,将手轻捂在高寻阳口上,“我到底没有受伤,况且他今日的确是好意,只可怜小德一条性命就此断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