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屠戮
第二日一早,含玉便过来回话,说是山雀跟丢了。安梓纯早已料到,并不觉的失望,只叫暗卫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务必盯好沈惠侍的一举一动。
整整一个晌午,沈惠侍都是本本分分没任何古怪,午膳也是照样伺候的仔细。直到傍晚时分,含玉才来回话,说是沈惠侍方才已经偷偷从西角门溜出去了。
安梓纯晓得,公主府夜里的戒备较之白日里,不知严上几倍,选在这个时辰溜出去,沈惠侍也不算太笨。
“仔细盯着她,绝对不能有闪失。”安梓纯轻声吩咐一句。
含玉得了这话,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下午的等待,寻常转瞬即逝的时光,今日却尤为的难熬。
安梓纯回身往窗外望了望,见天色已晚,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忍不住问了含玉一句:“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含玉闻此,忙劝慰一句,“小姐再等等,那几个暗卫个个身手不凡,两两一组,统共八人,绝对不会有闪失。”
安梓纯得了这话,轻叹一声,好歹定住了心神,“沈惠侍呢,可打清晖园回来了?”
“是,刚回来不久。”含玉说着略显气愤,“那老狐狸假借您的旨意,去清晖园送补汤是假,放香囊是真。看来小姐先前的猜测不错,那香囊的确古怪,真与蛊毒脱不了干系。”
“长兄原本那个已经放回去了,赶明儿你找个由头往清晖园一趟,将沈惠侍新放的那只取回来,咱们日后保不准还能用的上。”
含玉得了这话,忙点头答应,“小姐,映霜已经将晚膳都摆好了,您多少用去些吧。”
安梓纯闻此,摆了摆手,“我这会儿实在没有胃口,晚些时候再说吧。”安梓纯说完,略显焦灼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只怕天不遂人愿,再出什么岔子。
夜色渐浓,眼见快过了子时,还是一点消息没有,此时,不单是安梓纯心慌,含玉亦开始着急起来。
“小姐等着,我这就去打听打听,一会儿就回来。”含玉再按捺不住,起身便要走。
如今外头是个什么状况还不清楚,安梓纯哪能由得含玉去冒险,忙撵上去将人拦下,“不成,还是再等等看吧。”
含玉本就是个急性子,况且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很可能牵涉到六殿下的性命,含玉哪等的了,忙唤醒倚在榻边打盹的映霜,“霜丫头,赶紧醒神,照顾好小姐,我去去就回。”
映霜原也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听了这话,只木讷的点了点头,嘱咐含玉小心,便将安梓纯拦了回来。
眼看着含玉匆匆里去,安梓纯心里越发不安,从傍晚到如今已经三四个时辰,即便将人跟丢了,也总该来人回话。
如此,怎能叫人不担心。
约么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含玉才回来。安梓纯听见门响,一个激灵从榻上起了身,见含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摇晃着进了内室,便知是真出了事。
“小姐,死了,全都死了。”含玉说着,神情有些恍惚,若非安梓纯扶的及时,人已经跌在了地上。
安梓纯见此,赶紧与映霜合力将含玉扶到了榻上坐下,分明感觉到含玉的手已经吓得冰凉,忙支使映霜速去烧壶热姜汤来,给含玉暖身压惊。
“含玉,别怕,你慢慢说。”安梓纯说着小心的揽过含玉微颤的肩膀,尽量温柔的安慰她。
含玉闻此,才稍回过神来,紧紧攥住安梓纯的腕子,“小姐,八个人被活生生的扒皮削骨,弃在了野地无人处,到处都是血,太惨了。”含玉说着,声已经颤抖的听不太清楚了。眼睛红的厉害,像是要渗出血来。
安梓纯得了这话,即便没有亲眼看见,也能想象到那场面是何等的惨烈,隐约闻到含玉身上无意沾染回来的血腥味。
究竟是谁,竟会下如此狠手。
“小姐,咱们这回怕是惊动了梁氏一族,您说六殿下会不会有危险?”含玉说着,手上的力气越发大了,安梓纯手腕被捏的生疼,若非含玉自个察觉,这腕子怕是要被生生捏断了。
见含玉因担心过甚,已经面无人色,安梓纯虽心有疑虑,却也只能劝慰说:“八个暗卫既已经被贼人灭口,那伙贼人自认为没有暴露身份,还不至狗急跳墙,急于害了六哥去。毕竟六哥是皇子,是皇上眼下最钟爱的儿子,若六哥暴毙,皇上必定彻查,他们再大的能耐,也逃不过去。”
含玉心里慌张,一时也没个主意,只能选择相信安梓纯的话。
安梓纯虽说的头头是道,却也不敢妄自揣度那伙贼人的居心和目的,又问:“寻阳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含玉闻此,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侯爷的意思是,明儿得往祁灏山庄一趟。”
安梓纯得了这话,点了点头,正寻思,却见含玉猛的从榻上起了身,“说到底都是林沐仙那贱人在六殿下身边作怪,我真恨不得亲手将她千刀万剐了。”
安梓纯闻此,忙上前捂住了含玉的嘴,只怕含玉这大夜里的嚷嚷,再惊动了旁人。
含玉嚷嚷完这一句,人也就奄了下来,又瘫坐回了榻上,抓着安梓纯捂在她嘴上的手嘤嘤的哭了起来。
滚烫的泪水不停的滴落在安梓纯的手背上,安梓纯痛心不已,遂往前挪了一步,俯身将含玉揽在了怀中,“含玉,不哭了,今儿叫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是我错了。”
含玉闻此,哭的愈发凶了,安梓纯轻轻的怕打着含玉的后背,又接说,“含玉,我知道你挂心六哥的安危,明儿一早,咱们就去祁灏山庄,必叫你能亲眼见他安然无恙。”
含玉得了这话,才勉强止住哭泣,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安梓纯。安梓纯见此,亦觉的鼻酸眼热,小心用袖口帮含玉拭泪,同时告诉自己,眼下还不是哭的时候。
含玉又惊又累,喝过映霜热好的姜汤,安梓纯便留她歇在了屋里。望着渐渐睡沉的含玉,安梓纯才放下了床边的帷幔,吹熄了床头的烛台,摸黑去榻上坐下了。
若非我急于求成,想尽快揪出施用蛊毒的始作俑者,也不会白白牺牲了那八条性命。
安梓纯寻思着,心中越发的惶恐,眼前的事,似乎早已超过她能力所及的范围。
眼前的敌人,并非德妃一个,也非太后或梁右丞中的谁,而是他们连成一派,坚不可摧的强大势力。
如今莫说一个卑微的我,怕是连皇舅舅身为帝王之尊,也无法轻易铲除梁氏一族遍布在前朝与后宫的所有势力。
所以六哥身中蛊一事,真叫人有口难言。
若直接暗禀皇舅舅,一则拿不出确实的证据指证梁氏,皇舅舅未必肯信,还很有可能被梁氏反咬一口。毕竟梁氏敢涉险动用此法,必定早就打算好全身而退的办法。二则若皇舅舅勉强信了我的话,一定会下令彻查此事,梁氏为掩饰其罪行,心狠手辣起来,便会更快断送了六哥的性命。
但若是不上禀,以我与寻阳的能力,即便赔上我俩的所有身家性命,也奈何不了梁氏一族。为今之计,只能等,无论是等那代真姑娘,还是王院使,都只有听天由命了。
安梓纯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悲观之人,只是近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真叫人想仰天问一句,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天理一说。为何由得奸恶之人横行作孽,屠戮这许多无辜的性命。
第二日天没亮,含玉就醒了,起身四下环顾,见安梓纯不在内室,心里一阵慌乱,连鞋都未来得及穿好,就慌忙下地去寻。找了一圈,才发现安梓纯正在书案前静静的抄经。
“醒了?”安梓纯问了一句,却没抬头。
含玉闻此,赶紧穿好了鞋子,慢慢的凑到书案前,见桌角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叠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