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敏感如我(3)
我没有问聂斯年，章瑾该怎么办。他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状态让我根本就无法带着怀疑的心态去审视他，就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他自己的道理，我再刨根问底他也不会破功。
“是送我回家吗？”上车之后我才问他。他没有回答我，打开收音机，晚间电台主持人悠扬磁性的声音飘进车厢里。他学着这种有质感的嗓音对我说：“上一次，我们看日落，这一次，我们看日出。”
听到“日出”这两个字，这个晚上，我被放大的各种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归于宁静。
关于宋之遥，关于苏寻，关于章瑾，关于这些盘根错节的感情，我们虐心而精彩的剧情挨个儿上演，现在通通谢幕退场，我只想好好享受此刻的安宁。
我知道，我已经足够坦然地面对他，我也期待着，他能给我一个明亮的回答。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周围仍旧一片漆黑，他打了一个哈欠，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蠢货，别把口水流在我的车上。”
“快到了吗？”我问他。“快了。”
“你困吗？我陪你说说话吧。”“我不困，你再睡一会儿吧，乖！”他又摸摸我的头。“聂斯年……”我叫了他一声。
“嗯？”“没事，我就是想叫一下你。”
说完，我又睡了过去。这一次，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不再有宋之遥，不再有那些流不完的眼泪，也不再有任何黑暗阴谋歇斯底里，那是一个祥和的世界，美好得好像梦醒就会碎。
车子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太阳仍旧不见端倪。我靠在座椅上睡得正香，隐约感觉到他下车把我抱出来放到了后面的座位上，然后他也坐进了后面的座位，把我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我调整了一个姿势，抱紧了他的胳膊，他索性直接揽过我，我的脸就这样紧紧地贴着他的领口。“云泥……就这样下去多好。”
我听见他说话，却因为意识不清醒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感觉到额角被一片柔软的东西轻微触碰。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微亮，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他的下巴，我吓得坐起身来，拿开他的胳膊。
这样亲密的姿势我们到底持续了多久，他的胳膊一定都僵硬了。他被我的动作弄醒，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天亮了？”
我们带着尴尬的心情走下车。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我把围巾蒙在头上，打了个喷嚏，对他说：
“你再开偏一点儿，我真的怀疑你会把我卖了。”
这里应该是一个天然水库，比湖泊宽广，比大海清静，远处水面上的雾气把远山隐藏在背后，青山露出一角，宛若仙境。
我们找到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等待着太阳从仙境里升起。
“你带我来不会就只是为了看日出吧？”我问他。“那你还想干什么？”他笑着说。“我以为你会跟我解释点儿什么……”
“我觉得我最不擅长的大概就是辩解了。”他叹了口气，接着问我，“云泥，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坏人。”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我的确是个坏人。”
他竟然没有反驳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静静地看着水面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然后才准备开口。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深爱过的人、我的男朋友，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沉重的心情要给我讲故事。都喜欢用一个善意的谎言给我一份勇气，宋之遥用他的经历带给我一份释怀，而他呢？他又将给我什么？是一个解释还是一份让我安定的力量？
“出国的两年时间，因为距离遥远，我和章瑾联系得也越来越少。她在外地上学，我回国之后她已经开学离开这座城市了。我再见到你，和你相处了几次之后，更加明白我自己的心意，所以就草率地跟她说了分手，她当时没有任何答复，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现在想来，的确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苏寻告诉她我们在一起后，她就在我生日那天赶回来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接受我分手的要求。当时在聚会上，我也是两年都没有见过她了，那种情况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因为苏寻这一次确实做得太过分了。”
“而那串佛珠，其实，是我跟章瑾一个共同的朋友送给我们两个的，我真的是因为戴习惯了，没有别的意思。后来看到你和宋之遥……之后我喝醉了，是她送我回的家，她不知道我自己住在外面，把我送回了父母家，你打的那通电话应该是她故意的吧。”
“她之前就见过我的父母，我父母也很喜欢她。我的父母并不知道我们分手，还是认定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父母都是很传统的人，我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他们很难接受我又找了一个新的女朋友，所以……我只能等待一个时机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她那几天天天往我家里跑，我也不敢去面对你和宋之遥的事情……”
“这不是解释得挺清楚的嘛，”我打断他，故意调侃，“事无巨细，条理清晰，百密不疏。”
他说话的样子是如此诚恳，把那些我不清楚的内因都一一详细解释，可他唯独没有提到他和章瑾的过去。他言辞之中，就好像章瑾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只不过拥有了他前女友这个符号而已。
我是该理解为这是男人的薄情，还是该窃喜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是过去的感情都可以一笔带过，因为，它们叫，过去。
好在，他是真的已经忘记她了，似乎这才是我真正应该关心的东西。
“云泥，你太敏感了，心就像玻璃一样，只是吹一阵风，你都会怀疑是地震来了。你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把一切都解决好。”
他依然恳切，依然把控着全局。我在听到这些解释之后，没有欣慰，反而是深深自责，我在他的生日聚会上，没有选择相信他，反而是丢下他走了。他后来来找我，我还残忍地说了分手，而我和宋之遥之间发生的那些伤害他的事情，他从没有过任何抱怨。
还好，我找回他了。这一切的误会都可以挽回。
5.你拉紧我，诚实地面对我，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再次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我其实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不相信我自己。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我只是太害怕了，正因为我敏感，我不敢去爱，我才惧怕未来。我和宋之遥之间的事情就算你不在乎，别人不评头论足。可是，我在面对你时还是觉得抬不起头，我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过问你的事情。当时章瑾的出现让我有了危机感，苏寻说你们在一起六年啊，这比我认识宋之遥的时间还要长。”
这是我们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论这些事情，也是在我们别扭了这么久之后，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吐露各自的心事。
“云泥，你一软下来我反而不知所措了。别怕，有我在。你拉紧我，诚实地面对我，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许生气。其实，我骗了你，昨天我跟宋之遥在一起。”我带着忏悔的心情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