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储君父女(下)
不过柱国大将军到底是几经生死又为官多年的大人物了,跺一跺脚别说京城,便是整个大顺也要颤一颤的,情绪如何自然不会轻易表露在外。
他暗暗运了运气,道:“这位小公子的伤还在流血,怎么没先叫大夫给看看?”语气淡淡的,自然听不出喜怒。
京兆尹这心里更是没底了。太子殿下与柱国大将军都这么在意这个姓木的小子脸上的伤,究竟是出于对百姓的爱护,还是此子家中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若是只有太子一人提起也便罢了,毕竟这位爷无论对谁都好得很。可柱国大将军却不是什么心肠软性子好的主儿。
他年少时就没少听闻这位大顺战神的神勇事迹,战功赫赫凶名在外,哪里会是个好脾气的?
京兆尹不得不多想,以至于回答得慢了,倒叫李承善先开了口:“会大将军的话,小民的伤不碍事。且这伤,恐怕寻常大夫也看不了。”
她已从最初的不自在中缓过来,不能因为顾忌着外祖父就不办事了。还是要速战速决,大不了事后再领罚呗。
想通了这一点,李承善便放开了许多,身形也舒展开来,微微挺起了胸膛。
“看不好?”柱国大将军咀嚼着这三个字,转头看向京兆尹,声音里隐隐带着震慑万军的威严,“这是何意?”
京兆尹又被吓了一跳,心突突地猛跳了几下,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下官……实在是……”
太子看着他明显发白的面色,怕他就这么被吓死了,于是凑近柱国大将军耳边,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柱国大将军闻言,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压低了声音道:“竟是这般……”随即又用略带不满的目光看向太子,道,“殿下就这么干看着?”
太子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迁怒了。不过一来此人是自己的岳父,是父皇也十分敬重的国之重臣,二来,堂上站着的受了伤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袖手旁观确实说不过去。
只是……
“阿善的性子大将军也不是不知,孤方才就有意插手,却被这丫头故意避开了。她这是有自己的打算。
况且芷贤不止一次要求孤不要对阿善过多干涉,让她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父皇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孤在有关阿善的事上,大约并没有大将军以为的那般有处置之权。”太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
芷贤是太子妃的闺名,一提起她,柱国大将军的不满至少消了三分。自己养的闺女自己在清楚不过,太子对上她,只有一让再让再再让的份儿。更何况还有皇帝的意思,也难怪这小丫头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也越来越有主见和想法了。
柱国大将军与太子咬了一番耳朵后,对李承善道:“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你且说说看。”
“小民遵命。”李承善见外祖父似乎也开始配合自己,心中暗喜,一揖道,“小民原本带着几名家仆在东门大街采买物品,却见有人骑着马飞奔而来,尘土飞扬。
一路上掀翻了不少摊子,还几次差点踩踏路人。后来更是将一名老者惊得摔倒在地,还好有一名摊主眼疾手快将自己的摊子横在路上,才使其免于被踏马蹄之下的命运。
但是马匹似乎受了惊吓,险些将马上之人摔下来,而这人,正是堂上的这位周少爷。
他怒气冲冲地下了马,不仅没有赔偿自己这一路造成的损失,也没有查看老者的伤情,而是颇有些气急败坏地指责摊主与老者挡了他的去路,害他险些摔下马。并指示家丁对二人连打带骂。
大顺早有严令,闹市之中不得纵马疾驰。
小民看不过眼,只是带着家仆上前与周少爷理论了几句,周少爷便觉得小民多管闲事有眼无珠,想要出手教训小民。
家仆们看不过,上前抵挡,周少爷许是觉得被平头百姓忤逆有失颜面,便吩咐手下人‘往死里打’。
小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便还了手。
混乱中,小民只觉得脸上一痛,就看到面前站着的周少爷正将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收回鞘中。”
“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周公子慌忙辩解道,“分明是那摊贩与老头儿勾结,打算讹诈我的钱财才会故意演了一出戏,扮作弱者博取同情”
说着,他又用手指着李承善,激动的地说道:“他是在污蔑我!他的家仆,一个个魁梧凶悍,上来不由分说就殴打我的随从,我是出于自保才还了手,不小心误伤了他……
我……我是冤枉的呀!”
“还装呢?”李承善不屑地笑了两声,道:“等着看吧,一会儿就能知道你那匕首上到底有没有害人的东西,到时候看你还要怎么编故事。”
周公子闻言,心里更是乱作一团,他此刻只想着怎样能摆脱这个罪名,能不被叔祖厌弃不被逐出家族。
“不,不!我的匕首上什么都没有,我是清白的!就算是查出涂了什么,也必是你买通了衙役栽赃陷害我的!”
“胡言乱语!”京兆尹厉声斥道,“你当本官的京兆衙门是什么地方?当本官手下的衙役是什么人?竟然怀疑有人能在太子殿下与本官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你置本官于何地?又置太子殿下于何地?你当自己有几颗脑袋?!”
周公子被这么一骂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不仅是对京兆尹的质疑,更是对当朝太子威严的冒犯。若被扣上个不敬储君的罪名,可是真的可能会掉脑袋的!
“草民没有!草民不敢!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周公子面无人色地一个劲儿磕头求饶,“是草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请太子殿下大发慈悲,饶恕草民一命!”
太子尚未发话,拿了匕首去验的衙役已回来禀报了,匕首上的确涂了药,如若伤了皮肉,会令伤口流血不止难以愈合,甚至皮肤溃烂,留下深深的伤疤。
此言一出,京兆尹一脸震惊,柱国大将军一掌拍碎了太师椅的扶手,就连太子也沉了面色。
“如此心肠歹毒之辈,便是即刻拖出去砍了也不为过。”柱国大将军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