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78.剥香

第78章78.剥香

那一个字眼凤千红故意说得很轻很轻，轻到鹤星川完全听不清楚是什么。

可尽管如此，耳畔突兀吹入的气息还是如岩浆滴落，一瞬烫红了鹤星川仍赤着的整个上身，像乌沉野麦间影影绰绰的霞光，映着满肩落雪，也将皮肤间一道道齿印衬得更加幽艳。

鹤星川似急于确认胸腔这股躁动并非自己会错了意，下意识想要听得清晰些，谁知他才偏了偏头，凤千红已贴在他耳旁又低低道：“其实我刚才记错了，香方上说的是……返魂火无伤，长生树，长生香。”

说罢，凤千红向后一退，与鹤星川又稍微拉开距离。

于是鹤星川僵硬瞪着对方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终于心下震动的惊觉——凤千红刚刚竟是叫了他“破树”。

——兴许那破树根本就不存在呢。

回想起凤千红先前状似随口而出的一句话，鹤星川自然明白这“破树”是指什么。

也就更加错愕的后知后觉，原来凤千红早已知道他……就是长生树？

为什么？

凤千红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只是因为那香方？

短短几瞬间，鹤星川思绪已飞快转动，也总算想通了之前香方里与自己有关的那句“白毛火”，为何与其他几句如此格格不入。

尤其，方才突然从天而降的大火以及凤千红随之召来的三响镯，无不表示那“火”分明是因凤千红所起。

仔细想来，也正是从凤千红入阵开始，阵内才出现了“火”。

陆吹香的“再添把火”，无疑是指最后一个到来的凤千红。

血珀虽源自于树脂，但经过上万年的沉积，本身属性早已发生改变，而红色的琥珀正应是属火才对。

也就是说，香方里五行属性为“木”的人，并非凤千红，而是身为长生树的自己！

凤千红故意调换了他们二人的属性，目的是为了隐瞒他是长生树一事！

……为什么？

胸口如有擂鼓间，鹤星川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初的小乞丐。

那时的凤千红与现今一样，在得知他就是长生树之时，不带任何犹豫的选择替他隐瞒，甚至代替他——

“当然是因为，怕你这个稀世宝贝，被其他人抢走了。”

却忽听凤千红风轻云淡的开口打断他，仿佛将鹤星川几经波澜的心思全部看在眼里。

而迎着鹤星川闻言错愕的面孔，凤千红也没再避讳一旁明显误会了他们的话而嫌恶至极的阮清山，最后诡戾一笑，意味深长的冲鹤星川又补充了一句道。

“你这等美餐，我要自己留着，慢慢吃。”

“……”

原来是这样。

而眸底映出凤千红毫不掩饰的妖魅视线，鹤星川好像猛的有些清醒过来。

他竟然忘了，不止有人渴望长生，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免不了受到长生的诱惑。

凤千红有此想法，也实属平常。

便难怪进入阵内的凤千红会一改往日的冷淡，不惜接二连三的主动与他靠近，做出那些极易令人误解的亲密举动。

不过是好奇他这传说中的长生树罢了。

他早就不是当初在白寿村一心守护小乞丐的阿鹤，凤千红自然也不再是他的小乞丐。

鹤星川像是终于拨开了遮在眼前许久的云雾，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萧寂。

只不过他即便了然接受一切，心中曾暗自垒砌起的不切实际的妄想，仍在这一刻一片一片的剥落开，不留一丝情面的暴露、鞭笞着他先前的荒唐揣测。

而阮清山全然不明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涌，只以为他们又在不合时宜说些“污言秽语”，正忍不住的想要开口训斥，万没料到就在此刻一道闷雷骤然劈进祠堂，脚边土地当即凹陷下一大片，虽不算很深，仍惊得他险些同背上的阮清野一起摔倒在地。

阮清山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始终面不改色的二人，一时间搞不清到底是由谁引起的此次动荡。

好在下一刻，鹤星川已及时借着心间这一股难以言喻的崩坼，蓦地一掌掐起剑指，臂间肌肉紧绷，肩背挺直如山峰，刹那汇聚了异常浑厚的信灵在周身浮动。

闷雷声顿时被抽空一般的戛然而止，连同脚下也重归平稳。

有凤嘎的无形加持，鹤星川可同时利用“木”“土”两种五行属性，确实比另外两人所能转化的力量更为强盛。

只见眨眼过后，随着鹤星川指尖紫符翻飞，阵内整个天地发生猛烈震颤，并不同于先前几次不断向内吞噬的窒息感，而是在天地之外的破裂与崩塌。

于是四周接连发出震响间，竟隐约有久违的微光洒下，擡头望去，已依稀能看到原本死气沉沉的天幕正有几点星辰闪烁。

而仅靠这一次自是难以彻底破开阵法，眼看着信灵即将消失，鹤星川忽又摊开掌心，凝神须臾，竟是在掌间凝出了他的符囊。

那符囊似被风吹动，下一刻便要溃散，也就趁这短暂一瞬，鹤星川不加迟疑的猛然扯出一道莹白寒光。

是他的先雪剑。

伴随剑锋扫落半空几颗尘土，鹤星川掌心的符囊也再难以维持的散了去。

“到你了。”

心知陆吹香必然已察觉他们的行动，为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他们唯有尽快破阵，鹤星川未有半分停顿，又一剑指向阮清山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