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长成一株暗桃花的我

我真没想到我长大后会是这样的。可能是看了太多的侠影萍踪，还有丽娘与莺莺，我变得有点伤春悲秋，腼腆寡言，努力向脱俗的样子长去。这模样儿也怪，经过了粉妆玉琢的年画小女孩，到撒野后的丑小鸭，再到长成形后的窈窕丰匀少女，一切变化都是因为我们那个时代的发型变化，小时候倒也罢了，母亲随便给我剪个蘑菇头就了事，有一阵子偏偏闺阁中流行梳菊花头，一头头发卷啊卷啊的，堆在头顶上，结果，画师给我们全家画了一幅全家福，寄给远在南洋的三叔，害得三叔家的弟弟一把剪刀把我们的头发剪掉了，还嫌我们是乡下人，丑得要死。我后来看着那张重新粘起来的画像里面的我，大吃一惊：这丑小鸭是我？然后听着母亲讲着我小时候多好看，现在变成这鬼样，心里真不舒服，就老追问母亲我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不给我画下来，害我到现在一点不记得我可爱的样子是怎样的。我因此记住我丑小鸭的样子好多年，真是忘不去的阴影。

到后来，三婶会寄些漂亮衣服给我们，还有发饰，我于是，脱胎成一个长发垂肩的，有鹅蛋脸的，嘴唇丰厚的美丽文静女孩，又因为上了学，得了些书香书画的熏陶，越发的象个大家闺秀一般，加上父亲又因为得了个小官位，分到了一间公屋，使我果然的有点象个官家小姐似地被养在了深闺一般，造成依然在经营着冥币店的伯父家的堂姐，都忍不住地羡慕我，只是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沉浸在书香里，在父爱母爱里，直到大挫折终于把我沉睡的灵魂惊醒。但这是后话了。

且说我这株桃花是怎么长成的，又长在哪个地方呢？其实我本性是个野丫头，有强烈的正义感，而且好斗，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只是因为彼时沉浸在书香里，被书香裹住了，有了一个文静腼腆的假模样，加上我又会画些美丽的仕女，所以颇有些男师兄喜欢我。可是他们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我都是后来才品味出来的，彼时见着人就害羞，又对师兄们有同学般的情谊，相逢一笑间，不觉得就被人家认为我们是有情意，其实鬼才有情意，我不过就是因为在不是学校的地方忽然遇到了颇为称许的师兄，又高兴又不好意思而已，谁知伊就以为我对伊有情，串掇得我一位师姐带我去探望他，因为去探望了他，更加深了误会，等到我们都学成了，伊又借着我父亲正好在伊那个乡劝农时，跟我父亲近，竟然让我父亲愿意帮他做些事业，伊就常来我家，而我呢，才没把他放心上呢，但仿佛也感觉到了一些情窦的初开，不由得就心生了烦恼，郁郁起来。

好在很快，父亲看出那个师兄别有所图，父亲是看不上伊的，所以就送我进了一处衙门，我居然就这样胡里胡涂进了公门，操起了公业，但是因为一直笨笨的，不懂人事，所以，复杂的事不用我做，简单的事，我倒是做得挺好的。可是进了公门正好是花样年华，不想惹桃花是不行的，不久，人们又拿我和一位校书传起谣言来，吓得我后来都不敢近这位校书了，更有一位小弟，也常来寻我聊聊天，说说话，因为有了这些隐隐情事的搅扰，我竟郁闷成肝病，父亲找了大夫来给我看，那大夫却也搞怪，又神神秘秘地说些暗示该给我找婆家的话，于是，父亲开始操心我的终身大事。我真是想不到，没想过惹情事，偏惹了情事，有了情事又生了烦恼的我，因此上会被逼，嫁做别人妇！做人，真是太无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