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疾风骤雨将至
韩武败阵落马,营墙上下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喝彩。郡军士卒挥舞兵器,激动难抑。都被人踩着脸一顿输出了,还忍?
忍他个屁!
凌天勒住青鬃马,蟠龙亮银枪的枪尖还在点点滴血。
他扫视韩武带来的二百余部属,那些人脸上的嚣张气焰不再,已完全被惊惧取代,阵型也在蠕动,议论纷纷,偏偏无人敢上前救起韩武。
凌天没有装酷,翻身下马,走到韩武身前。韩武捂着胸部的创口,脸色惨白,独自强撑着想要站起,可因剧痛很是踉跄。
“韩将军,”凌天和声和气道,“胜负已分。请你回去禀报杨将军,郡军乃天子之军,守土安民,无意与任何人为敌,可也绝不任人宰割。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拍拍韩武,指向那十几辆车:“这些粮秣物资,便留作我军犒赏,如何?将军空手而归恐难交代,可带一句我的话给杨奉将军。河东之地,非一人之河东。天子之军,亦非权臣可轻辱。”
说罢,他挥手示意左右:“送韩将军出营。扣下所有车辆,清点入库!”
“是,屯长!”王大牛、李狗剩等人轰然应诺,带人上前“护送”韩武回其亲卫身边。
“这,这合适吗?”韩武部下见主将重伤,对方气势正盛,又得了“收下物资”的命令,竟无一人敢有所异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半粮车被郡军拉走。
“第一屯,列队!”处理完这边的较量事宜,凌天立刻下令击鼓聚兵。
校场上,所有什长、伍长排头,个个肃立,目光灼灼地望向高台上的凌天。
许多人脸上还带着胜后的满脸兴奋,精神抖擞。
凌天按刀而立。
“弟兄们!”他声音洪亮,传遍校场,“今日,我等用手中刀枪,证明了郡军不可轻侮!韩武败了,不是凌天一人之功,是每一位严守军纪、勤练不辍的弟兄们之功!是你们给了我应战的底气!”
他缓缓环视众人,语气沉毅:“我知道,有人惧杨奉势大,有人忧前程不好、性命危在旦夕。但我凌天今日在此立誓:我辈从军,为的是保境安民,护持乡梓,绝非为对强权屈膝!今日之胜,只是个开始。前路艰险,或许更有恶战,但我凌天,必与诸位同进同退,生死与共!若违此誓,犹如此案!”
话音未落,他拔出厚背砍刀,猛地劈下身旁木案一角,断口崭新,木屑纷飞。
台下静默,随即兵士们个个吼声连连:“愿随屯长!同进同退!”
所有人的热血都被点燃!沈朗、王庆等人列在人群之后,脸色变幻。但他们也深知形势已然如此,终究也没敢在此时出声。
“所有人,开始操练!”
这天夜里,天还没黑透,凌天的营帐便被掀开,一位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沈庶曹,你怎么来了,快请坐。”
“少羽客气。”沈朗独自一人闪身而入,脸上满是焦虑。
“凌屯长!你、你闯下大祸了!”沈朗一下就绷不住了,声音发急,“你当众折辱韩武,还扣下粮车,这等于直接打了杨奉的脸!他岂能善罢甘休?届时大军压境,我等皆为齑粉矣!”
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几乎是用着恳求的语气:“凌兄,不如、不如将罪责推于一人,暂息杨奉雷霆之怒?我个人出资备些厚礼,暗中送往安邑,陈说利害,或有一线转机,你看……?”
凌天静静看着他,直到沈朗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他才严肃道:“我的沈兄,你以为低头示弱,杨奉就会放过我们吗?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对李弥的?前车之鉴不远啊!今日我若服软,明日郡军便会被拆得七零八落,你我等人,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闲置罢黜,最大的可能,哼哼!是死得不明不白。”
他站起身,走到沈朗面前,目光如炬:“沈兄,我凌天行事,绝非有勇无谋。我手中握有足以让我郡军在道义上名正言顺、立于不败之地的东西。只是此刻,天机不可泄露。”
他按住沈朗发抖得如同筛糠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你信我一次。若事败,所有罪责,我凌天一肩承担,自刎以谢全军,绝不连累你沈家分毫!”
沈朗被他眼中决绝的神色震慑,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颓然道:“望凌兄,好自为之。”说罢,踉跄离去。
送走沈朗,凌天立刻请来王昭、张秀、裴松、韩烈等核心成员。
油灯下,还是那副河东舆图,被再一次铺开。
“沈朗身体抱恙,由我会后转告。诸位请看,杨奉报复必至,但他倾巢而出的可能性很小。”凌天手指点着安邑,“他需防备其他势力,而且还得看住天子。所以只要他想出击,那么最大可能,是派韩暹或李乐,率若干精锐,以雷霆之势扑来,旨在歼灭我军主力,或擒杀我等骨干力量。”
王昭点头:“不错,速战速决,符合杨奉的情况。可我们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这安邑大营无险可守,本是用作练兵而设,军事价值不大,继续留在此地,只能被动挨打。”
“想到一块去了。我建议,放弃安邑大营!”凌天决断道,“主力连夜秘密转移,撤往稷山作为根据地!那里山势险要,林密道狭,我军有不少稷山子弟,山民出身的也多,熟悉地形,可以此抵消敌军兵力优势。”
“妙!”裴松击掌,“稷山如同我军主场,骑兵难以展开,正利于我军步卒埋伏。”
向来好战的张秀沉吟道:“留疑兵在安邑大营如何?虚张旗帜,每日炊烟照旧,迷惑敌军斥候,为大部队转移争取时间。”
“秀哥细心,这事请你安排可否?”凌天对张秀道,“我也出一些机灵可靠的弟兄,拖延两三日即可,然后他们自行撤回稷山。”
“包在身上了。”张秀见凌天考虑周到,白天又长了大脸,自然是乐意配合。
凌天看向总是沉默不言的韩烈、吴峰等屯长:“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各屯撤离需井然有序,带足粮秣器械。回稷山后,依险要地势,立刻构筑防御工事。”
“就这么办吧,眼下就得守住这口气!讲和、投降是没有用的,只会更被杨奉等人拿捏。”韩烈点头道。
果然,沈朗不在,会议开展得非常顺畅。
会后,沈朗集合三十名教导队成员。这些年轻人经过苦训,眼神已褪去青涩,多了几分沉稳。
“伙伴们,”凌天很是严肃,“首次实战的挑战来了。所有人编入斥候队与撤退协调队。赵小龙,带你的人前出二十里,监视安邑方向敌军动向,每半个时辰回报一次。钱小虎,你的人分散至各屯,协助伍长什长,确保转移稷山路线畅通,秩序井然,不得出现混乱踩踏等情况。”
“喏!”三十人齐声应道。
夜色深沉。
不久后,事情果如凌天所料。
“混蛋!不识抬举!”韩暹闻听堂弟被重伤,物资被扣,当场砸碎了心爱的玉如意,暴跳如雷。
他自恃是杨奉麾下第一勇力,又欺郡军新立,哪里管杨奉“谨慎行事”的嘱咐:“去把弟兄们都叫上!”
韩暹说干就干,联合其他白波军故交,凑齐麾下八百精锐后,就要浩浩荡荡杀奔安邑郡军大营,誓要踏平营垒,生擒凌天。
“这不对吧?”两日后,韩暹率大军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