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上表
韦振走后,谢轩盯着手中的书册怔怔出神。韦振的举动算是彻底把他搞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以来,凭借着对历史人物的了解,他可以准确地做到把握人心,行事都有一个无形的准绳,是以才能无往不利。
但是,这一切都在韦振身上失效了。
因为其是史书上从未出现过的人物,谢轩对他全无了解,所以根本无法对他的行为和心理做出预判和猜测。
这件事也提醒了谢轩,历史终究是发生了改变,很多在原本历史中声名未显的超卓人物,在现如今的这段历史中,粉墨登场了。
他和王逸之作为穿越者的优势,已经逐渐丧失,如果还抱着原有的眼光去看待这段历史,不做出改变,提升自己的能力,他们很有可能会湮没在历史的浪潮之中。
谢轩盯着手中的名单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颓然放下,他不是神仙,在没有丝毫线索的前提下,不可能只凭借一份名单就看出端倪来。
念及于此,他开口喊道:“不羁!”
风不羁自门外闪进屋内,拱手道:“郎君有何事吩咐?”
谢轩道:“你走一趟,去把韦若愚找来。
没一会儿,韦若愚就在风不羁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守府。
谢轩开门见山道:“韦盟主,名单开始查访了吗?”
韦若愚拱手道:“还没有,此事涉及了整个扶风官场,事关者大,在下也不敢冒然行事,需要组织信得过的人手,恐怕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很难有结果。”
谢轩苦笑道:“一事不劳二主,这本书册上的名单,也要劳烦韦盟主代为查访。”说完就将韦振的书册递给了韦若愚。
韦若愚闻言一愣,接过书册,打开一看,更加疑惑了:“这是?”
谢轩道:“这是韦振方才交给我的,前半部分是不法官吏的名单,后半部分则是罗技的党羽。”
韦若愚笑问道:“罗技的党羽?看样子咱们的韦别驾没有少在太守面前说罗技的坏话。”
谢轩没有否认,当下就将韦振的话向韦若愚复述了一遍。
韦若愚闻言笑道:“这位韦别驾自到任以后,在前任太守严宽治下,便和罗长史素来不合,时常在严宽面前以言语攻讦,不想现在又闹到了太守面前。”
谢轩问道:“此事韦盟主怎么看?”
韦若愚笑道:“这自然是无稽之谈,罗技要真是有这样的本事,倒就好了,是扶风二十万百姓之福。”顿了一顿,他又道,“太久远的事情,在下也不敢妄言。我是十年前来的扶风,当时扶风恰好是在太守刘简治下。此人的手爪很长,疯狂敛财,贪得无厌,罗技暗中收集证据,联同诸县清正官员集体签押上表,历数刘简罪状。当今圣人震怒之下,着千牛卫亲来扶风拿人,押送刘简入京法办。不过这刘简在朝中的靠山乃是李林甫,当时,李林甫在朝中的权势如日中天,硬生生把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
“若说罗技涉及结党营私,稍微能靠上边的,我印象之中,只有这么一次。不过,此事却并非是罗技的能力有多大,而是刘简犯了众怒,将各县的税赋,大半都捞入了自己的口袋。”
谢轩闻言开口道:“这么说来,有问题的便是这韦振了!”
韦若愚摇头道:“也不是。韦振自三年前到任扶风,任期之内虽无大功,亦无大错,而且为官清廉,从不收受一文贿赂,是扶风官场上难得的清流,除了有时会偏袒京兆韦氏在扶风的利益之外,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谢轩皱眉道:“这便怪了,依韦盟主的意思,两人都是难得的清官,彼此之间又没有利益的冲突,何以韦振对罗技的成见会这么深,而罗技对韦振似乎也是颇有微辞。”
韦若愚笑道:“具体情形,在下也不知,不过坊间传言,前任太守刘简乃是韦振的亲舅舅,或许有这方面的缘故。”
这当然不可能是主要的原因,如果只是因为此事,韦振就与罗技闹到这种地方,那么他又怎么可能坐上如此高位,又怎么可能值得京兆韦氏倾尽全力去栽培。
不过,现下他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韦盟主,韦振和罗技的背景和仕途经历也烦劳你调查一下。”
韦若愚顿时一愣:“这两个人也有必要调查?”
谢轩道:“查一查吧,左右现在我等也是全无头绪,万一有什么收获呢?”
韦若愚拱手道:“在下知道了。”
韦若愚走后,谢轩立刻在桌案上摊开宣纸,开始给朝廷写奏表。
他虽然才到扶风几日,但却始终有一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感,这种诸事脱离掌控之内的感觉,让他的心中非常不安。
所以他就更要未雨绸缪,将京中那些背景干净的进士,尽快调到扶风来。这未必可以解决他所有的危机,却无疑可以增强他面对危机的抵抗能力。
这个计划在他的心中酝酿已久,早已有了一套完整的方案,是以他提笔书写,全无半分凝滞,只一会儿,就将奏表写好。
待墨迹稍干,谢轩看向风不羁道:“拿去请韦别驾签押。”
风不羁刚刚走到门口,谢轩突然又将他喊住:“等等,韦别驾签押后,再拿给罗长史一览,他若是没有不同的意见,就请他也签上姓名。”
风不羁走后,谢轩闭上双眼,将这几日来与韦若愚、罗技和韦振的谈话,细细地在脑袋中过了一遍。
突然,他脑中电光一闪,竟是从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因为太过微小,他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谢轩在心中仔细回想了一遍,立刻又从桌案上抽出了一张宣纸,在上面以极快的速度写下了几列字。
没一会儿,风不羁便回来了,将手中的奏表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谢轩。
谢轩打开一看,在奏表的末尾,自己的名字后面,韦振和罗技分别签上了自己的姓名,还加盖了官印。
谢轩合上奏表,看向风不羁道:“他二人怎么说?”
风不羁道:“都是直接签字加印,除了拍了拍郎君的马屁,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谢轩不由莞尔,笑道:“奏表走正常的途径,送往长安。这一封信,你亲自跑一趟,送到长歌门,交到王子璇手中。”
风不羁打趣道:“郎君这是因私废公,要让我这个护卫,做一回鸿雁,给郎君和王门主传情吗?”
谢轩笑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又要让逸之给你找婆娘了。”
风不羁闻言,脸色顿时就垮下来了,拿起奏表和书信就落荒而逃。
刚到门外,谢轩的声音又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子璇调查清楚,尽快回复。”
两日后,常参,玄宗高坐在龙床之上,昏昏欲睡,而一干大臣站立在大殿之上,也都是低头垂目,神游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