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故园
贺兰容烟看着林穗出门，之后便拿起剪刀把自己刚刚临摹好的地图剪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她心里一直想着贺兰容楚曾经跟她说过的话，烟儿，要想看懂地图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画一遍，这样往往可以发现一些别人怎么也想不到的东西。
长宁宫中烧的是最好的红萝碳，连纸片扔进去烧了，也漫不出几缕恶气，贺兰容烟冷烟看着火苗蔓延，心中全是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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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柔然漠北的荒原之上，一队装备精良的柔然骑兵在大漠上奔驰。为首的一个人一身黑色绣金纹的氅衣，英眉凤目，手臂上盘着一只苍鹰。
“吁！”
为首之人一勒缰绳，整支队伍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可汗！”
一个黑甲骑士从他身后打马上前，“可汗，前方就是大梁的国境了。”
“哦？是吗？”刚刚夺位成功的柔然三狼主懒懒地打量着前方与柔然并不明显区别的风景，“这是贺兰容楚当年打下来的？”
骑士有些尴尬，地下头，目光有些许躲闪，“靖南侯世子当年在此立了界碑。从此这里就是我们与大梁的分界线。”
可汗眯着眼看着那座在阳光下啊熠熠生辉的界碑，低笑道，“那老东西还真够丢人啊，科铎草原一共就这么大，都被人打到这里来了。”
“不过南部水土并不如北方，这里不到秋冬就是一片荒原，族人们游牧都不会至此，所以当年老可汗也没有深究这条分界线，咱们那个时候确实是打不起了，族人死伤惨重，大梁自己愿意撤兵不过是要这几亩草原，柔然给的起。”
“呵·······”格泽有些无语，“几亩草原？你们还真以为柔然像大梁那样家大业大啊？说给就给了？哎呀这么大的地方可比当年分给我的草场大多了。”
“这·······”黑甲骑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当年那些事确实是老可汗干的不地道，这么大片的草场说割就割了。“当时靖南侯世子势大，也是不得已，如果可汗愿意带领族人重新回到这里，我们拔了这块界碑也没什么！”
言罢，格泽身后的队伍中发出一阵阵高呼，就如同是受了什么鼓舞一般。
此刻界碑边大梁的哨所上站着的士兵已经搭好了弓箭，瞄准格泽一行。
格泽身后的骑兵抽刀出鞘，金属相击的声音在原野上传得很远很远。
格泽一扬衣袖，身后的骑兵立即收刀，不过仍然满眼警惕地盯着哨所上的大梁北军。
“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格泽嘴角带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咱们自己跑到人家的界碑前，还要怪人家拿弓箭指着你？那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可汗！”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汗，你是草原新主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该怎么跟柔然族人交代！这些大梁人都是虎狼之心，谁知道他们心里打些什么鬼主意。”
“乌禅慕你怕什么？身份不明，他们才不敢放箭呢！”格泽打马上前，朗声问道，“敢问这位兄弟，我们是柔然西北部落的人，要去王庭恭贺新可汗登基，不想迷路至此，敢问王庭方向。”
一个将校朗声应道，“此前我大梁国境，若要是柔然王庭，要往北方一直走，你看道格日朗河之后就能看见王庭了。”
“多谢！”
格泽调转马头，吩咐道，“往北走！”
“是！”
乌禅慕看着格泽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汗不是带我们来勘探地形的吗？”
“你以为我真的要打大梁？”格泽觉得很奇怪，“以柔然现在的国力，我们打得过大梁？”
“可是可汗，如今贺兰家人不在北地，大梁南部全是饿殍，是我们的好机会啊！当年贺兰容楚逼得我们撤王庭，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格泽冷笑一声，“被大梁人压着打，是很丢人，但是这是当兵的耻辱，可不是柔然的耻辱。这安生日子才过几天啊，就不想好好呆着了？大战一场除了能让一方耀武扬威今年还能干什么？这里离大梁的王都可远了去了，也就占着草原的便宜，到了大梁境内，咱们根本没有什么胜算。”
“可是可汗你就这么看着咱们的族人受苦？”
“··········”格泽没有开口在说话，“而是道，柔然建国开始，这里就是我们和大梁的界碑，过去百年柔然南下数次，侵占了不少，如今人家要回去了，我还要抢回来？”
“可是，着片草原已经在柔然手里已经数十年了，臣以为，可汗如果要汗位稳固，你需要一次大胜来巩固你的地位啊。”乌禅慕苦口婆心地跟格泽解释此时挥兵南下的意义，在他看来这是天赐良机，如果错过，恐怕会抱憾终身。
格泽不是不知道这是个时机，但是人人都能看到的时机下往往全是危机。他才不上这个当呢？他做三狼主的时候就知道有些东西别出头，会死的。虽然他和是杀了所有的兄弟才拿到可汗之位，在柔然人看来他是名副其实的狼主，但是平心而论，他是真的不想枉造杀孽，柔然有多少底子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从来都觉得，如果没有踏平建安城的实力和魄力，那么任何的挑衅和战争都非常的愚蠢。伤亡都是算在自己身上的，谁的臣民谁心疼啊。
“乌禅慕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现在时机未到你明白吗？我要的不是跟沙匪一样，抢一波就走，我要的是天下。”
乌禅慕是跟着他从西北部最边远贫苦的部族走出来的，是心腹也是朋友，对于这样的人，他也不能说些什么重话，只能强调，时机未到，草原上的民族大多好斗，能不能听进去，或者能听进去多少就不好说了。
格泽看着草原上的红日，就问道，“你知那里是哪里吗？”
格泽指着那轮落日，眼神格外的苍凉。“那是日落之地！是我们草原儿女的魂灵永归的地方。”乌禅慕说到。
“不是。”格泽轻轻地摇头，“这里是人永远走不到的地方。”
“可汗？”乌禅慕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草原苍茫，柔然的子民遍布在草原的每一个角落，但是草原上永远都有一个人穷尽一生都到不了的地方，这是长生天给柔然儿女的启示，是神启。”
乌禅慕的脑子更加糊住了，完全不能明白格泽到底要说些什么。
只见格泽叹了口气，朽木不可雕也地摇了摇头，“日落之地在告诉众生什么是敬畏，苍茫大地之上，有些地方是我们的家园，还有些地方是别人的故土，敬畏人到不了的地方，知道人的贪欲永远没有办法征服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这是天意。”
“可汗·······”
“罢了，回王庭吧，我要见见从建安来的故人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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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城中的春日来得早，桃花遍城开放之日，从南方传来了消息。
靖南侯贺兰靖赈灾途中，偶遇山洪泥石流，葬身于西南山岭之中。
靖南侯府打上了白幡，贺兰容烟脸色阴沉地踹开极辉殿的殿门。
这是贺兰容烟第一次来极辉殿，整座宫殿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懒洋洋的侍卫和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