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北方
岳翎虽然是个半路出家的土郎中，没有跟名师学医，全靠自己瞎琢磨，但是瞎琢磨有瞎琢磨的好处啊，这么损的毒要换个名师出身的太医还真不一定能做出来，岳翎的天分一定是高的，至少贺兰容烟这辈子还没觉得那个郎中的医术能比得上岳翎，何况岳翎不仅善医术更善毒术，虽然从小到大都拿身边的两个发小当小白鼠但是不管什么毒都能解，也不管什么毒都能做。
常之新现下是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了，浑身上下汗浸浸的，嘴角全是燎泡，太医院院正穿着白色的罩衣，口鼻上蒙着沾了药水的布巾，坐在一旁开方子。
安国公夫人李氏不是原配而是续弦，面容姣美不过三十的样子，国公夫人坐在床榻边用手绢掩着面容。
她也有症状不过相比常之新轻微不少。这是有些些发热，这也是岳翎的高明之处，所有人都会有一样的症状，但是症状的轻重程度会因个人体质不同而有差异。太医院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查不出这居然不是疫病，这只是一种毒，半个月后症状自然会消除。
李氏坐在床边呜呜的哭，常之新听着刺心，却也只能有气无力地把挥挥手，“滚！”
李氏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继续呜咽出身，常之新实在没有力气起身，只能任由李氏一个劲的哀嚎。
“夫人不必伤怀。”太医安慰道，“太医院已竭尽全力为国公爷诊治，夫人放心。”
李氏抬起头看了太医一眼，“这是不是疫病都不知道呢！你们太医院就报了疫病上去，让内禁卫把我们家给围了，你们太医院倒是真有本事啊！！！这明明就是有人下毒暗害！你们不查清楚毒源，倒是一天天的针扎十几遍，汤药喝十几遍，国公爷的身子一点都没好不说，还越来越差了！”
“这……”太医也无奈，只好解释道，“夫人，这毒和病是不同的。老夫七岁背药典，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太医院上下会诊，都是这个结果。国公爷和夫人宽心才是。”
常之新艰难地扭过头看向太医，手掌拍着床板，李氏连忙把他扶起来，常之新语气森然，“你们太医院都是些废物！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整个建安城就我家有疫病？”
太医解释道，“国公爷，这疫病都是老天的决定，凡人无能为力啊。”
“滚！”
看常之新目光不善，太医识趣的滚了。一出内院门就看见岳翎带着医药箱踱步进来，吓得老太医连忙拦住，“小岳公子留步。”
岳翎回了礼，“章太医。”
章太医摇头，“小岳公子这安国公府可是发了疫病，令尊大人可不让你来这里。感觉回去吧，你这样的身份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太医院上下该怎么和岳大人交代呢？”
岳翎笑了笑，“没什么，我也只是在这外院等章太医啊，这疫病来得突然，太医院没有准备，我方才去搭了几个轻症病人的脉，拟了房子，章太医不妨看看。”
“好好好。”章太医连连答应，“岳公子有心。”
看了好一会儿，章太医那表情是如获至宝，“这样奇绝的方子也只有小岳公子可以想到啊哈哈哈哈。这样的破病之方，对症下药又不至于药效太猛，妙啊。”
岳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点头，“这也是我的想法，章太医如果觉得尚可，不如先换我的药给那些不太严重的病人，待有效了再给国公爷和夫人试试，还有其他几户人家也可以试试。”
章太医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的，“小岳公子不必自谦，依老夫看着方子开得极好，比我们这样院判开的好多了，我觉得就用这个吧。”
“可是……”岳翎有些腼腆，“这药味道可就好不了了，这几味都是出了名的苦味，怕是……”
“唉！”章太医一拍岳翎的肩膀，“小岳公子哪里担心这些！良药苦口啊！良药苦口。”
老章头带着方子欢天喜地地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之后岳翎脸上那种黄鼠狼偷到大母鸡了的笑容。
让他们喝点苦药长长记性，哈哈哈哈哈哈。
…………
贺兰容烟回宫之后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谁也不理，明眼人都在揣测，安国公府突遭大难是不是贺兰氏在暗中下的黑手。不然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安国公刚得了赈灾这样好油水的差事，转眼就丢了，如今贺兰家主贺兰靖都点齐人马准备南下了。
长宁宫偏安于雍华宫一隅，门庭冷落，又都是心腹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贺兰容烟和叶秋鸾盯着那副南境地图看了快一天了，做了不下十个推演，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南境地势复杂，我们看的是地图怎么都会有偏差的。”叶秋鸾歪在软塌上，摇一摇头昏脑涨的脑袋，“南楚人是有备而来的，我们只能提防，要想一击致命怕是难。”
贺兰容烟手里拿着他们预设好的条子，“总感觉……我们俩漏了什么东西……”
“你是说……”叶秋鸾突然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灿如星辰的眸子里全是笑意，“是啊……有一件事我们漏了。”
“薄姬！”两人对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你说，北边和南边是突然疯了吗？”叶秋鸾伸手，“宫里有北境地图吗？”
林穗连忙翻箱倒柜，“是……有的……我记得……世子殿下在北方戍边的时候给娘娘带过一份。”
等林穗好不容易找到了北境地图，铺开来一看，贺兰容烟皱眉，“他们所图不小啊。”
“柔然当年被我一闹元气大伤。如今也算是修养过来了。”
贺兰容烟笑道，“当年叶大人带着控弦司上百番子，千里奔袭，斩柔然可汗于王庭，之后狼主们为了夺权互相开战，的确是因为叶大人元气大伤。听说在漠北，叶秋鸾叶大人的名字能治小人夜啼？柔然消停了这么多年，他们如今是打出结果了？”
叶秋鸾挑眉道，“你这话怎么不想是夸我呢？”
“我当然是在夸你啊。”贺兰容烟眨巴眨巴大眼睛，满脸真诚，“我哪句不在夸你。”
“你哪句都不像在夸我！”
贺兰容烟才不会承认呢！
不过言归正传，叶秋鸾道，“三狼主杀了他所有都兄弟，流放了他所有的叔伯大权在握，去年就已经自封为威格可汗了。这个人狼子野心，而且心狠手辣，在位一年就已完全控制住了局面。柔然是草原民族，民风剽悍，打赢就会服你，威格如今在柔然声望如日中天，的确是南下侵梁的大好时机。”
“这个冬天是暖冬。草原上的日子比往年都好过不少。”贺兰容烟分析道，“那柔然也算是国富民强了。我父亲和林培筠都是在北境打出的盛名，我兄长在北境时间不长，但也是屡战屡胜。柔然被打怕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新狼主能带他们扬眉吐气了，自然是士气高涨。”
“贺兰靖大人当年急流勇退，其实是先帝起了疑心，贺兰大人战功太过卓著，再留在北境怕是先帝会寝食难安。”叶秋鸾也不避讳什么，“当年的事情我看过控弦司的秘档，先帝和贺兰大人密谈之后，贺兰大人在第二天就交了兵符，北境大军从此归林培筠挟制，同时先帝还从三司之中派了新的将官做监军。林培筠战死之后，北境大军从此之后都是输多胜少，柔然几次南下都打到了河西草原。”
“先帝也是有毛病，我父亲在的时候柔然老老实实的，什么时候被人压着打过。”贺兰容烟撇嘴，对先帝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表示不置可否，“后来我兄长去了北境，那个时候北境大军的战力已经不行了，远不如我父亲当年，我兄长用两年时间重塑北境防线，击退柔然军队，让柔然王庭后撤百里，之后才有控弦司千里奔袭一事。不过，当年是为了什么呢？我兄长在北方大获全胜，柔然已经退后，可是先帝却要拿你的命去冒险，英桀可汗本来就年事已高，活不了多少年的。他一死柔然必乱，结果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狼主们互相开战最后选出新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