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薛锦书扑哧一声笑起来,“王爷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定是能做一个名声大噪的说书人。”
她笑了,宋景弈眼里也含着笑。
此后好几天,薛锦书对何事都是兴致缺缺,虽不如刚看到信时的那么难过,但是也不怎么笑。
只有在宋景弈面前时,她的笑会多一些。
湘儿一连观察几日发现的。
薛锦书起来时,宋景弈已经没了人影。不过她早已习惯,先前未成亲时,只知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闲散王爷。
待成了亲后发现,他虽没什么政绩,但天天都忙得见不到人影。
忙着什么呢,许是朝中那些复杂的人情与世故吧,她猜想。
朝中有些官员虽不喜宋景弈的一言一行,但还是会想方设法的巴结他,想入他法眼。
毕竟楚王十分在意这个胞弟,那么在那些官员眼中,巴结到宋景弈,要前程,那自然就是一往直前,毫无阻拦,直通光明大殿。
应付朝中的官员,也并非是宋景弈所愿意的,他不过是在为楚王笼络人心罢了。
若是有人觉得此乃无用之事,那么此人定不适合在官场之中生存。
而宋景弈之所以没有政绩,是因为这些都全在宋邺成的名上,他只是身后出谋划策而已。
今儿也是,宋邺成早就布好棋局,等宋景弈前来。
宋景弈刚坐下,喘上一口气,宋邺成便将棋瓮放到他的面前:猜先。
宋邺成抓了一把白子放在棋盘中间,让宋景弈猜。
宋景弈随口道:单数。
宋邺成摊开手来,他的手心之中是四枚白子。
宋景弈一边解开大衣递给身旁的太监,撇嘴道:“臣弟猜错了。”
宋邺成将装有白子的棋瓮递给宋景弈。
白子先行,宋景弈从瓮中捻出一颗子,左思右想后摆在了左上角。
宋邺成见他落子后,自己也拿出黑子,一边思酌该下于何处,一边念道:“许久未与你对弈,这次一定要杀个痛快。”
待宋邺成落子后,宋景弈紧盯着棋盘,思考下一步该下往后处,淡淡道:“说起对弈,臣弟记得上次王兄输给了臣弟一子,王兄还欠臣弟一样东西呢。”
“什么一子,分明就是半子。”宋邺成反驳道。
“原来王兄记着呢,那怎一直未见王兄将那幅《峨眉万玉图》给我送到府上来,莫非是想抵赖不成?”
宋邺成嘟囔道,“朕堂堂一国之王,怎会抵赖。明日,明日便让人送去你府上!”
宋景弈嘴角衔着一抹笑,手指捻了一个子,将宋邺成的黑棋围住,“臣弟就不客气了。”将他的三个子一并吃下,一颗一颗捡到一旁去。
宋邺成冷哼一声,“是朕大意了!”
二人几个来回激烈的厮杀后,宋邺成才想起自己喊宋景弈来的目的。眼睛紧盯着棋盘,嘴里却不忘问他:“今日杜休当堂检举田什,说他一来欺上瞒下,二来不守孝道。”
宋景弈今日并未去上朝,自然不知晓。但脸上表情并未有变,他一边研究白棋的局势,以及后三步该如何走。一边回话:“欺上瞒下是指什么,不受孝道又是为何?”
“听杜休一言,说是他前些日子死了父亲,为了保住官位,不影响官场仕途,便将此事捂住了。”
宋景弈点点头,宋邺成继续道:“而后田什当着众人将律条都背了出来,说是武太宗曾亲自制定了一条条例,按照京都的礼仪制度,朝廷当中的官员若是有父母病逝,那便须得辞掉官职,回老家为父母亲守孝三年,已尽孝道。而这田什不仅未主动辞官,并将此事隐瞒得死死的。”
杜休若是不说,估计众人不知晓田什究竟是何罪之有,就连宋邺成也早忘了这一条例。
宋景弈眼看着自己的几个子被宋邺成吃掉,微皱眉头,“这一招用得妙啊。”
究竟是指宋邺成的这一步棋,还是指杜休检举田什这一事。
宋邺成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看此事?”
宋景弈思酌半晌,思考子落何处的同时也在思考田什这一事。他将手中的子下下去后,才缓缓道:“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真妙。只是不知,这借刀的人,究竟是谁?”
宋邺成不经意撇嘴,他还以为方才宋景弈是在说他的那步棋下得妙呢。
“你认为,此事并非真是杜休想将他扯下马来?”
宋景弈抬眼看着宋邺成,而后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据臣弟所指,杜休与田什并过多的交集,既然并无交集,杜休为何要给自己树敌呢?杜休那个老奸巨猾的人,怎会不求利益,不求目的的做一件事呢。”
宋邺成点点头,确实如此。而后他猛的想起一事,“朕觉得,这借刀之人,怕是丰生贵。”
“此话怎讲?”
“昨儿朕才收到丰生贵的奏章,洋洋洒洒几千字,通篇在骂杜休教子无方,说杜庆生如何无能,如何怯弱,不足以做副领军,不能与邬大统领一同前去益州。那是沙场重地,容不得一点出错。”
“朕昨日看到时便深觉奇怪,这两老东西平日里往来那么频繁,怎的丰生贵便特意写个奏章来骂杜休以及杜庆生。”
宋邺成说得认真,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子已经落入了宋景弈设的陷阱之中。话音刚落,黑子也落在了棋盘之上。
宋邺成一拍大腿,“不该下在此处的!”
宋景弈双手抱在胸前,“王兄可知,落子无悔。”
宋邺成将棋瓮往前一推,不甘心的道:“若不是落入你的陷阱之中,朕才不会输。”而后宋景弈中气十足的喊了声:“再来一局。”
宋景弈站起身来,并未听从宋邺成的话,再来一局。
无论多少局,王兄都赢不过他。二人棋力并不在一个水平上,陪王兄下棋,单单只是在陪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