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美人蕉

【一】

夜色如墨，洛阳城内一派宁静。

偶尔零星的灯火与天幕上的繁星相呼应，挽香阁里媚娘卧房的灯火也没有什么特别。

“姐姐，这样做真的值吗？”

媚娘一直对爱情深有疑问，不过，每次一想，心里总觉得丢了什么。

或许是人间事看太多了吧，媚娘这样想。

“一见芳容误终身，才不过十年吗，我怎么觉得已经是沧海桑田。”

穿着黑斗篷的女子正着媚娘，在斗篷的遮盖下，看不清楚面容，不过只听声音，不能倾国倾城，也能倾了无数男人的心。

媚娘捋了捋两鬓的秀发，蜜烛垂着金色的泪滴，火光照在她的身上，长发宛如墨玉流光。

“哐。”

“什么声音？”黑衣女子谨慎地问道。

媚娘轻笑：“我刚收的伙计，现在，他应该想要去后楼的三楼吧。”

“三楼，你不是从来不让别人去吗？怎么，这次……”黑衣女子有些不相信，毕竟这次她不能有丝毫差错。

媚娘双手轻覆到黑衣女子的手上，让她安心：“不给他点教训，以后指不定捅出什么篓子呢？他还小，父亲又死了，该教的，我都不会落下。”

“看不出，你对他还这么有耐心，这可不像你媚娘啊。”

黑衣女子终于笑了笑，语气里有了些许玩笑之意。

媚娘道：“受人之事，终人之托，规矩而已。”

“那我就先走了，他明天应该就会来，你照顾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治。”黑衣女子不知说的是谁，絮絮叨叨的。

媚娘伸手去推黑衣女子：“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否则你被抓回去，我可不管。”

看到黑衣女子走远后，媚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留下一副严肃的面容。

媚娘转过头，看着三楼被一团黑气包围，黑色越来越深，媚媚娘脸色沉了沉，觉得有些不妙，“楼煜啊，你要是被吃了，我可没法和你父亲交代，我的钱可回不来了。”

媚娘到了三楼，就看到楼煜坐在角落里，双手死命捂着耳朵，嘴里一直重复道：不是我，不是我。

鞋子旁边有一个透明的瓶子，瓶塞不知去了哪里。

媚娘悄悄接近楼煜，弯腰捡起了瓶子，“竟然拿了这个，怪不得吓成这样。”

媚娘看到楼煜成了这般模样，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觉得有些内疚，拿手帕晃了楼煜一下，楼煜就昏了过去。

“回来。”

媚娘的声音没多大，却叫人听了瘆人。

一条条黑气按顺序进到了瓶子里，媚娘把这个瓶子放回原位置，挑挑捡捡，拿了又一个瓶子出来，抱起楼煜，回到了媚娘自己的卧房。

媚娘把楼煜放好，打开瓶塞，一条条五彩的光芒瞬间从瓶子中飞出来，缠绕在楼煜身上。

“楼煜，祝你好梦。”

媚娘轻轻关上了门，点起一只红烛，开始静静地抄写戏词。

漫漫长夜，星光寂静。

不知不觉，三月已悄悄溜走，四月与人不期而遇。

洛水河畔，青草、芦苇和红的、白的、紫的野花，被高悬在天空的一轮温暖的太阳照耀着，空气里充满了甜醉的气息。

走进挽香阁，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加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

七哥在厨房里忙活着大家的早饭，媚娘带着小宁去二楼密室里摘花。

小宁问道：“媚娘，小煜昨天一夜未归，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昨夜，他在我那睡了，你不用担心。”媚娘一边小心翼翼剪着花叶，一边回答。

“他，他为什……”

“小宁，你看。”媚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小宁顺着媚娘的目光望去，一刹那，后背全湿。

半人高的芭蕉树上结了三个果实，高高的颧骨，高挺的山根，下颚稍微带着棱角，从侧面看，风华绝代。

三颗骷髅长在芭蕉树上，或许可以让人接受，可是小宁觉得，一看到每一颗骷髅，就看到了她们的人皮被一点点剔除的过程，一点点，一点点，拿着精致的刀具从脸的一侧开始划起，慢慢的，慢慢的，人皮被揭起来，脸上的神经，红的，绿的，紫的，看的那么鲜明。鲜血很少，时间长了，顺着刀划过的痕迹流下，一点点，一点点，流到树上，流到脚下。

“媚娘，我，我想跑。”小宁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后背湿了再湿，从头到脚冷到底。

“怕了吗？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和我说的了？”

媚娘嘴上这么说，可还是用衣袖挡住了小宁的脸。

小宁闻着媚娘衣袖上的香味，心里觉得安心了许多。

定了定，小宁拉开媚娘的衣袖，望了望，原来，骷髅也只是骷髅而已。

“小宁，你觉得这些骷髅，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小宁顿了顿，慢声说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