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阿波罗的狼狈

诸神齐齐朝外望。

狩猎女神一身干练猎装，金弓和箭袋挂在背后，肩上披着带鹿头的整张鹿皮，腰间系着两只苍鹭，明显刚从猎场回来。

“我碰到珀耳和她的母神了，珀耳告诉我她参加了您的晚宴。我可以进来一同用餐吗？”

阿尔忒弥斯乐呵呵地拍打着新鲜的皮毛，嘴上虽然问了，却不等宙斯回答就踏进门来，大大方方地坐在离阿波罗最近的位置。

“哈，你也在，又创作出新曲子了？”

阿波罗随意应了一声，阿尔忒弥斯也不在意，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密酒，咕噜咕噜喝下去。

宙斯面上阴晴不定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对最宠爱的女儿发火，他不自然地努努嘴，暗示忒弥斯赶紧想个办法，而后命令侍从为阿尔忒弥斯端上热气腾腾的仙馔。

在狩猎女神面前，他永远是位包容慷慨的老父亲。

忒弥斯看看阿尔忒弥斯，又看看金椅，手指轻挠宙斯的肘弯。

宙斯明白她的意思：不能在阿尔忒弥斯眼前动手，否则以阿尔忒弥斯的火爆性子，能把宴会厅砸得稀巴烂。

他又极难狠下心来教训最宠爱的女儿。

阿尔忒弥斯将一勺仙馔送进嘴里，一脸满足，阿波罗若无其事演奏助餐的小调，提托诺斯迟疑了一会儿，配合着阿波罗弹拨音符。

“狩猎的女神哦，你在山林中收获了什么，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忒弥斯突然笑吟吟问道。

阿波罗警觉地压下眉头。

阿尔忒弥斯扭头看看忒弥斯，笑嘻嘻地抚摸着鹿头：“可不止你们看到的这些，我还猎了一头强壮的棕熊，和一头矫健的狮子，你感兴趣的话，我愿意把其中一张毛皮送给你。”

忒弥斯眼中流光一闪，大大咧咧的阿尔忒弥斯忽略了这个细节：“我听说遥远的山林里居住着一种高贵的生物——金角雄鹿，我希望能为它披挂上彩色的羊毛织物，与它一同在馨香的花园漫步。”

阿尔忒弥斯一听就来劲了：“原来您这么欣赏我的神圣动物，我会赠送您毛色最洁白的金角雄鹿，作为对您的感激。”

忒弥斯走到狩猎女神桌边，亲手为她斟酒：“我还想亲眼目睹你狩猎的英姿，请带我一起前去。”

阿尔忒弥斯更开心了，搂住忒弥斯的肩膀说说笑笑，一会儿，两位女神勾肩搭背地向宙斯告辞。

宙斯板着脸象征性地责备两神不等宴会结束就要离开，挥挥手准许了。

阿波罗望着姐姐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神经再度紧张起来。

他毫不怀疑，宙斯已经抓住了他某个关键的把柄，彻底把他划为敌对，然后煞费苦心设计了一场针对他的晚宴。

可宙斯为什么不直接放出他触冒神王天威、密谋反叛的证据，公开降罪惩罚他，而是使用这种阴戳戳的手法来整治他呢？

这不太符合宙斯的行事风格。

就算宙斯丢了闪电，力量在众神之中仍是毋庸置疑的顶峰，前不久他和阿瑞斯械斗，宙斯一怒之下ko阿瑞斯的情形，可还鲜明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当然，从那时起，他就感觉宙斯对他的态度变得十分怪异，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总之，绝对不是件值得欣慰的好事。

夜深，月上中天。

宙斯闭着眼睛，边品酒边沉思。

除去他和阿波罗，在场的神祇只剩没多少战斗力的记忆女神、时序三女神和美惠三女神，此时不动手，等到后半夜大家酒足饭饱离席吗？

他相信，这七位神祇既不敢质疑他的权威，也不敢从行动上背叛他，更没胆子四处宣扬他今晚的行动。

现在，阻挠他动手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疑虑。

他担心的也不是阿波罗微不足道（他认为）的反抗，而是坐在后殿卧房“休息”的赫拉。

他比谁都清楚天后收买人心的本事。

闹出大动静制服了阿波罗，赫拉会不会狗急跳墙，召集所有反叛者一同对付他呢？

以赫拉对他的憎恨程度，他甚至怀疑她和穿越者有联络，只不过一直没找到证据。

真烦……

平和的音乐断断续续飘入意识，宙斯猛然张开双目：

哼，管她呢，众神在我宙斯面前，都和蝼蚁一般脆弱！

他从王座上暴跳而起，仿佛一头捕猎的雄狮，双手抓向阿波罗的手臂。

七位女神还在继续自己0.1秒前的动作，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没谁反应过来。

阿波罗却动了。

他辛辛苦苦提防了大半夜，终究没有白提防。

里拉琴发出火焰般跳动的金光，七根弦仿佛活了过来，从弦轴上脱落，在电光石火的瞬间，缠绕住宙斯的双手。

阿波罗风驰电掣地冲向大门。

宙斯发力挣断琴弦，指掌和手腕印下触目惊心的纤细红痕，他咆哮一声，朝大门挥手一抓，两扇镀金门板迅速合拢。

阿波罗坚持不懈的反抗令他愤怒不已，光明神平时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尊敬，基本遵照他的命令行事，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

金箭导致的情欲与权威遭到破坏的愤怒搅和在一处，融合成风暴般的征服欲，不管在座的神祇如何看待，也不管后殿的赫拉作何感想，他要在这灯火明亮的宴会厅里打倒反叛的儿子，逼迫他接受自己违背伦常的求爱。

阿波罗冲到门前，两扇门板之间仅剩下侧身才可通过的狭窄空间，他立即侧身，眼角余光看见宙斯双眼充着血飞扑过来，凶神恶煞的模样能吓死一整队装备精良的凡人士兵。

阿波罗最拿手的技艺是弓箭，此刻却没有足够的距离进行射击，宙斯的指尖离他的肩膀不到一寸，他也没有时间化出盔甲和长剑，必须徒手格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