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泰国公
八月初三,今日轮到阮长庚在刑部当值。
咚!咚!咚!咚!
沉寂被击鼓声打破,阮长庚放下手中的《战国策》,让人出去查看,整理了衣冠走到大堂。
衙役带着一个老翁进了大堂。
“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击鼓?”阮长庚看着眼前的男子看起来像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脸上神情愁云惨淡的,怕是有什么冤屈。
“大人,草民家住在城东,名叫田字洪,一个月前草民的儿子田东被人活活打死,无处伸冤,才到这刑部来击鼓鸣冤,求大人为草民的儿子做主啊!”男子满目悲凉的向阮侍郎叩拜。
“既然案发在京郊,理应由京兆尹审理,你到京兆尹府去报案吧!”刑部虽说主管各类案件,但刑部管理的案子一般都是各地无法处理上报来的,要么就是皇上指定由刑部主理之事,这类案子依律应当是由京兆尹府想进行处理的。
“大人!草民已去过京兆尹府了,但行凶之人并非平民百姓,严大人说京兆尹府无法审理,须报请刑部主管,但一月已过,没有任何动静,草民才斗胆到这鸣冤!”田氏再次扣头说到。
看来这事不简单啊,京兆尹府无法查办之人,应该就是皇亲贵胄了。这段时间刑部无人主管,京兆尹府应该也不知道向何人禀报此事,报过来的案子不知落到何人手中,很可能是刑部这边的疏漏。阮长庚听完田氏的话不禁皱眉。
“高升?”阮长庚侧头问今日值守的师爷:“京兆尹府最近报过来的案子都在何处?”
“大人,这个月小人没有收到过京兆尹府报过来的案子。”高升拱手回话:“也许是其他人值守时收到的,也有可能还没报过来。”
阮长庚皱着眉,刑部三个师爷负责各地报上来的案子接收和统计,本来应该全部登记造册,换班时交接进展的,最近刑部无人主持,上下都很懒散懈怠。
“此事刑部还未收到上报,你现在可有纸质诉状?”阮长庚询问到。
“回大人,草民已经请人代写了状纸。”田氏从怀中掏出折的整整齐齐的状纸,双手举过头顶。
衙役将状纸递到阮长庚面前,阮长庚接过状纸:“本官先收下你的诉状,待和京兆尹府沟通之后,再向你传召,你先回去吧!”
田氏皱着眉,一脸难色:“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阮长庚知道,田氏应该是以为这边又要拖延。
“本官会尽快和京兆尹府查办此事,三日内会通知的,你先回去等着吧!”阮长庚将状纸收好。
听到阮长庚的话,田字洪算是稍微定下了心:“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扣着头向阮长庚道谢。
田氏走后,阮长庚吩咐高升去书房查找是否有这个上报,自己回到房中打开了状纸。
阅毕,阮长庚眉头皱的更紧了。难怪京兆尹府无法审理此事,果然是个麻烦啊!
这田氏状告之人是泰国公之子胥世黎,泰国公是先帝最小的弟弟,虽非同母所生,但却是先帝即位后唯一留下的弟弟。先帝去后,皇上依旧保留着泰国公之爵位,而这个胥世黎是泰国公嫡子,待泰国公百年之后是要承袭爵位的。
根据田氏的状纸,此事还涉及到皇上正在推行的回收封地之事。
近十年以来,虽然也有封赏爵位、役地的,但新封赏的封地也只是有使用的权利,按照统一的税制收缴税务,按照一定比例分给耕种之人,剩余部分才是封地主所有。前朝及以上封赏的封地也在逐步推行此政,但很明显推行并不是很顺利,很多旧贵族都不愿意。
而且没有封赏过的土地不得私自买卖,这泰国公的封地就在东郊,田氏祖祖辈辈居住在东郊,自己有一块不大的地,但正好隔在泰国公的封地和水源中间。泰国公之子多次要将该地纳入自己的封地,之前允许买卖的时候就多次交涉,这些年不允许买卖了,也时常让人闹事。
这两个月雨水少,只能从田家旁边的沟渠中取水浇灌。七月十日胥世黎亲自带人到了田家,想要强占此地,两方起了冲突,胥世黎失手将田东打死了。
田家也只有田东这一个儿子,现在只剩下些老弱妇孺,还被胥世黎赶了出来,那块地也被强占了。如今全家人无奈只能居住在城东的破庙中。
高升进屋禀报,没有这份卷宗,案件接收登记簿上也没有这个案子,但是接受簿被人撕了一页,有几个之前登记过的案子也不见了。
阮长庚皱眉,恐怕不是京兆尹那边没上报,而是自己这边被人动了手脚。
“小姐,田氏已经进了刑部,但是没一会就出来了。”彩玉进屋禀报。
“刑部可有什么动静?”小雅提笔写下递给彩玉。
“田氏走后,阮侍郎带着一个师爷出了刑部,往京兆尹府去了。”彩玉回话。
小雅轻笑着点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就看这个阮长庚当不当得起这个案子的压力了。
阮长庚带着高升进了京兆尹府。
“阮侍郎?”严谨听着下人的禀报,整理了衣袍到大堂迎接。
“严大人!”阮长庚拱手拜见。
“阮侍郎有礼了!”严谨也拱了拱手:“阮侍郎平日可不怎么走动啊,不知今日到我这京兆尹府有何事?”
“是下官平日里懒惰了。”阮长庚笑着拱手:“今日到此是有一案须与大人交接。”
“阮侍郎请说。”严谨抬手邀阮长庚落座,下人上了茶。
下人上完茶退下之后,阮长庚才说到:“一个月前是否有一田氏向京兆尹府报案,状告一人行凶杀人,私吞土地?”
严谨正色起来,放下手中的茶杯:“确有此事,此事关系皇室贵胄,非本官可管辖,上月已经移交刑部,是本官这遗漏了卷宗?”
“下官此次前来正是因为此事。大人也知道刑部现在的状况,近两月无主事之人,难免有些散乱,大人移交的卷宗遗失了。”阮长庚有些尴尬的说到,毕竟是自己部门的失职,才来麻烦京兆尹府:“此番前来,也是舔着脸来向大人询问一下案件情况以及卷宗是否有备份的。”
严谨听完微微皱眉,当时就考虑过刑部的状况,虽刑部没有主事之人,但依律此事确实应该移交刑部。以往交接之事都是刑部师爷处理,再向刑部尚书汇报,由尚书分配给各侍郎,而此时没有刑部尚书,这些师爷和侍郎也没有自行分配案件。也是自己失误了,没有考虑周全。
“此事也是本官未思虑周全,移交刑部的案子一般都会留有备份,本官这就让人去取。”严谨招手,让衙役去取文书。
“多谢大人!下官顺便问一下,大人对此案可进行过调查?”阮长庚拱手道谢。
“此案本官只做了初步审查,到东郊田氏所说之地去走访了一次,确实是泰国公府之人在管理。不过是些耕种之人,并不知是否属于泰国公封地。本官询问了附近邻里,倒是证实了田氏所言,其家世代居住于此。但对于泰国公和田氏之事皆闭口不言,不愿多说。”严谨微微皱眉,田氏所状告之事应当属实,周围之人应该也是不敢多言。
阮长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的和严谨一样。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府役已经取来了卷宗交于阮长庚。
“多谢大人!”阮长庚拱手:“下官疏忽,有劳大人了!”
“阮侍郎客气了,刑部如今事务杂乱,难免有些顾不过来的,都是同袍,举手之劳罢了。”严谨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