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再见
次日，柯序难得的迟到。
这是他接手自己事业后，为数不多的上班迟到。
他喝了几口苦茶，按着额际，突然很想跟宿枭通话，遂拨通了宿枭的号码。
打通不过几秒，那头的宿枭便迅速的接通去电，慵懒的声音自话筒传出。
“怎么啦，是突然想约我喝一杯？”
声音略带沙哑，还隐隐透着莫名的情绪，听着不是很愉快。
“你这是被公事闹的？怎么感觉你有点浮躁呀。”柯序打趣道。
那边宿枭便笑了，声音逐渐清朗，很是坦率的说：“事情的确非常棘手，麻烦到我想甩手骂人的地步。怎么，你是过得太舒坦想来帮帮我吗？”
按理说，三月是最为紧要的商务季，柯序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段回国，为的不正是他们公司的业务发展嘛，肯定忙碌无比。
柯序也笑，摸棱两可道：“倒也不是不能帮你。只不过吧，咱们在商言商，只要价格上得去，我不介意帮你摘下月球。”
宿枭被逗得嘿嘿两声，满脑子的昏沉似乎驱散开来，瞬间清醒如常。他看了看挂钟，深吸一口气问：“说吧，怎么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怎么，我想你了，可不就给你打电话啦。”柯序不改他口花花的毛病，却又正经道，“就是喝多了，宿醉难受突然很想给你打电话。或许你周三夜间能不能给我预留个空挡？”
周三，明天晚上？
一般这种不早不晚的中间段工作日夜晚，可是上班族最累的一天，宿枭也不例外。
“或许你能跟我说明一下原因，我手头上的事情真的很多。”他昨晚熬到两点，都没能将上个星期积压的工作整理出来。
柯序又喝了一口苦茶，那茶苦得他泪水都被挤了出来。不过他倒是清醒了许多，说：“没什么，就是我需要一个能在我酒醉时，听我倾诉的对象。我在天城能信任的，好像只有你。”
多巧，宿枭也很想找一个醉酒倾诉的对象呢。
于是两人默契的达成共识。
“在那之前我有点私事，所以你不用那么早过去，等候我通知。”不出意外的话，柯序的私事很快就能办完。
世事无常，意料之外的事件，不是人为能预知的。
周三的傍晚如期而至，发给木恬然的信息却没有回音。这一天柯序都很焦灼，心不在焉的工作。
和柯序截然相反，宿枭憋闷的心情梳理得差不多，今天的办事状态倒是挺好，所有的事情进展也非常的顺利。
他赶在下班前，将今日必须完成的一切整理好，交给副手下发，再抽出时间将明日上午可能需要的文件也一并处理。
待一切准备就绪，外边早已经万家灯火，除了他所在的部门，他的秘书和副手陪着他加班，其余的非值班人员都已经下班。
抬头一看，已经快晚间八点，宿枭顿感饥肠辘辘。手机没有任何关于柯序的动静，想来他的私事还没办完。
心想着不能空腹喝酒，宿枭便张罗副手和秘书，一起去公司附近的拉面馆简单吃个晚饭。
这边宿枭一行的拉面才上桌，那边木恬然的信息终于姗姗来迟。
柯序一看地址正是他公司楼下的一家书咖。一家闹中取静特立独行的阅读室，还提供装了隔音层的独立小包间，供应无限续杯茶饮。
他恍恍惚惚的收拾下班，心情难以言喻，一时间不知是激动兴奋呢，还是莫名惆怅。
木恬然选的小包间名称特别有意思，叫做离别难。
是个词牌名，似乎别有寓意。
包间里，木恬然点了一壶清茶，两碟传统的宫廷点心，手上是一本近代某知名居士所著的闲散日常杂记。
柯序推门进去的时候，木恬然正看得入迷。是真的入迷，沉浸在杂记的日常中，幻想身临其境。
这是自半年多前在黎国浪漫之都分开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此时的木恬然，卸下了以前那些尊贵奢侈品牌的装饰，没了精心专业的妆容，少了职业性的自我言行约束，整个人闲散且随性，反倒让柯序一时间不敢上前相认。
柯序不禁怀疑，眼前这个陌生的妍丽女子，真是他认识的那个木恬然吗？
看似随意舒适，却异常得体的休闲着装；自然垂顺的黑长发披散着；素脸上只点了淡淡的唇膏，提升气色；整个人沉静平和，像一副淑女图般不真实。
那一刻，柯序不自觉放轻呼吸，深怕自己动静大些，眼前的画面就要被他震散。
这个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张扬热情、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木恬然。
许是柯序的注目过于明显，木恬然终于从自己的冥想中回神。她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她一直朝思慕想，却始终求而不得的男人。是她舍弃一切，只为能赢来他一眼青睐的苦涩初恋。
只可惜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得善终。
“你好，我叫木恬然，很高兴认识你。”
时间彷佛回到五年前，她在后台第一次见到柯序的情景。
柯序看着木恬然苦涩却释怀的笑颜，一时间有些怔然。他脑子似乎有片刻空白，呆呆的跟随木恬然的话回道：“你好，我叫柯序，我很喜欢你，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喝杯饮料？”
一切的不快开端，都源自那一次初见，如今也该让一切回归那刻之前。
木恬然红着眼眶，站起来走上前，伸出右手强作镇定颤着声道：“很高兴你能喜欢我，我也特别特别的喜欢你，很想跟你一起去喝甜甜的饮料。只是你我的喜欢不一样，我并不了解你，而你从未想过要了解我。所以对不起，我不会跟你去喝饮料纯聊天。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说完，木恬然迅速拉住柯序呆愣着没有动作的手，很认真的握了握马上放开。她接着说：“虽然不能答应你的邀约，但我还是很感谢你能邀请我。过去的几年虽不算美好，却也是我最珍贵的回忆。再见！”
说完，木恬然决然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柯序错肩而过，圆满的完结这一场她自作多情的初恋。
错身那一刻，柯序感觉自己的心揪成一团，里面空空如也，彷佛失去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