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阿碧重新回到王素萌房里伺候，杏莲把小厨房分给了她管理，一个曾经只能在灶台边拉风箱的烧火宫女一朝摇身一变成了厨房里的一把手，那些以往刁难过她的妈子一个个战战兢兢，纷纷做好了阿碧报复的准备。阿碧得了鸡毛令箭，第一件事便是去小厨房立规矩，她不负众望的挑了一圈毛病，没给一个妈子好话听，当初她们眼皮子浅，看人下菜碟没少给阿碧苦头吃，今天就活该听阿碧仰头在她们面前吆五喝六，还得恭恭敬敬虚心接受。
阿碧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三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长在头顶，妈子们列成一排不敢交头接耳，阿碧看着她们一个个晦气的脸心里别说有多痛快。她伸出尚未养好的手在灶台上轻点了几下，然后皱着眉从怀里抽出帕子一根根仔细擦着手指道：“灶台是谁负责的？”一个妈子低头向前上了一步，阿碧看了看她，翻着白眼长出一口气，“妈妈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自己来看看，灶台上的油有多厚，手指头摁上去都能摁出油坑了。妈妈用这么脏的灶台给娘娘做饭，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那妈妈见阿碧给她扣了这么大的帽子！赶紧解释道：“姑娘的话可不能这么说，今日年下，整天做些油烟重的饭菜，难免会有些地方照顾不到的。”
不等妈妈说完，阿碧抢话道：“妈妈的话说给别人恐怕还能蒙混过去，可在我面前就糊弄不过去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劝各位妈妈最好都检查一下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的，别先叫我调出毛病来，若是德仪娘娘治了你们的罪，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阿碧转身就走了，身后的小宫女留下看着这群妈子擦灶台，她煞有介事的叉着腰，睁着滚圆的眼睛高声道：“干活的时候都把眼睛睁开了，今儿不把锅底擦亮谁都别歇着！谁都别想着偷懒，不服的尽管去找娘娘告状。”
小宫女狗仗人势说得正起劲，一个妈子给她搬来一条凳子，道：“姑娘坐着说话，当心闪了腰，不好治。”剩下的妈子忍不住好几个都乐出了声，小宫女气得脸涨得通红，推了那妈子一把，道：“灶台上的油都能当镜子照了妈妈们还有脸说笑？换做是我早就没脸在柔福宫呆了，知道的是你们平日里就懒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把灶台败活成茅坑，阖宫上下除了你们怕是也挑不出几个来。”
有妈子不爱听小宫女胡说八道，一边干活一边道：“姑娘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柔福宫里外主子宫人的不下百人，谁的饭不是从这厨房里端出去的，别人不知道，那碧姑娘还不知道么。这个姑娘嫌菜淡了，那个姑娘又嫌菜咸了，灶坑里的火从没断过，姑娘要说灶坑是茅坑，那从茅坑里端出的东西姑娘可吃？”厨房妈子们年轻时也是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物，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年纪大了又不想出宫才被打发到厨房天天吃油烟。今儿平白得了阿碧一顿骂心里本就不痛快，想不到又被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好顿奚落，妈子们哪里肯依，三言两语就把这小宫女怼的讲不出话来。
小宫女嘴巴头上吃了亏，憋着气鼓鼓的小脸坐着不说话，等看着妈子们把厨房收拾差不多了才起身走人。有妈子看着小宫女的背影忍不住啐口水，“什么东西，也在老娘几个面前吆五喝六！”
阿碧当烧火丫头的时候受尽了气，一朝翻身当了管事却也像模像样，不说一样一样的把受的气出回来，也要那群看人下菜碟的妈子知道她的厉害。她学着掖庭时候朱沛的样子斜倚着椅子，手里拿着一杯热腾腾的茶，看着水面上浮着的茶叶末，闻着缓缓飘到鼻子下的茶香，似笑非笑的道：“今儿个收拾厨房妈妈们受累了，娘娘晚上想吃些清淡不油腻的饭菜，还有劳妈妈的们紧着快些做，不过也别太素了，娘娘不见荤腥吃不下东西。做好了先端到我跟前，我满意了才能给娘娘送过去。”话音刚落，妈子们开始忙不停，往日里做饭还能相互打趣几句，此刻阿碧捡了块干净地儿坐镇，她们想玩笑都没了兴致。
厨房里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又苦又涩，跟王素萌房里的根本没得比，阿碧只闻不喝，茶凉了就再换一杯。有的妈子见她这么糟蹋东西，不免想要说几句，刚一张口就被身旁的人拦住，赶紧做好饭，让阿碧赶紧回去伺候娘娘要紧，别跟她争什么一时口舌。
眼前的情景让阿碧得意到不行，原来掌握权利是这么痛快的事情，别管是鸡毛令箭还是别的，至少她在厨房里大权在握这就够了。
年夜之后没几天，王素萌带着宫人去披香宫看望还在坐月子的沈清，一来看看沈清的孩子，二来谈谈她的口风。
几日不见，沈清的气色仍不是很好，她这次生产大伤元气，怕是要几个月来调理身子了。
梅伊在沈清身边伺候走不开，沫儿负责去端茶送水，她在外殿猛然见了阿碧竟然跟着来了披香宫不免又惊又喜，心里想着赶紧把茶泡好端进去再出来跟阿碧好好说说话。阿碧见了沫儿的那一刻也眉开眼笑，别说沫儿意外，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还能有从厨房出来的一天，也攒了满肚子的话要对沫儿讲。
泡好了茶，阿碧为她掀开门帘，沫儿低着头走进去。王素萌看着沫儿一步步走近她，认出了沫儿就是年夜那晚误闯角亭的披香宫宫女。沫儿走到王素萌跟前，先行了个礼，然后把茶盏放到身旁的小桌上，低头的瞬间无意间瞧见了王素萌脚上穿着的绣鞋，心中不禁一惊，呼吸也跟着颤抖起来，幸而手上还算稳，没有把茶盏打碎。她尽量克制住自，原路退出内殿，此刻她已无心要跟阿碧叙什么旧，只想马上去找恨雪把王素萌跟侍卫私会的事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