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按品级文萃宫中等级最高的女官是掌事的千清，分位是从四品。在新一批入宫的宫女中恨雪的分位是最高的，从七品一等宫女，平时只做一些端茶倒水的轻活。青桃三人的分位分别是正八品、从八品不等，做一些煮饭煎药、烧煤守夜的活。

其中阿碧是最惨的，刚一分到柔福宫就被宫里的老人欺负开始守夜，因为不熟悉祥嫔的起居习惯，早起时没有在洗脸水里泡玫瑰花瓣，被宫里的掌事宫女责罚在冷风口里罚跪了一个时辰。当天阿碧就给吹病了，祥嫔嫌瞧她晦气，打发到了厨房烧煤，厨房里烟大，阿碧去了之后眼睛成天熏的流眼泪，十根手指头就没见干净过。她心里怎能不气，以为跟着恨雪半边入宫总算是沾了光，谁知道刚进宫没两天就从二等宫女降级成了三等宫女，贬到厨房受这份罪。

恨雪在荣贵妃房中适应得很快，她发现荣贵妃与教引妈妈的习惯竟然大体一致，仔细想来应该是教引妈妈为了让她尽快适应文萃宫而特意效仿的，想到这她不免更加用心的服侍荣贵妃，如此方不辜负教引妈妈的悉心栽培。

几日后沈清来文萃宫请安，沈清位列嫔位，出行身后自然跟着大队的宫女内监，沫儿刚入宫不久，随主子出行走在宫女队伍的最末尾。能陪同沈清进正殿请安的只有贴身宫女，尽管来了文萃宫，沫儿仍不能见到恨雪，她在披香宫虽不受委屈，但不能与相熟的姐妹日夜在一起，她心里总觉得没底。

今年又是一个选秀年，皇上提早过上了太上皇的日子，身子也一日不济一日，沈清想今年借着选秀多选一些新人入宫好让皇上乐和乐和，为此特意来询问荣贵妃的意思。荣贵妃虽说是宫里的老人，可近几年来陪在皇上身边时候最多人却是沈清，她深知如今她的地位不过是仗着在宫里年头长分位高，说话已经没什么分量了，便对沈清道：“选秀事关重大，皇上意下如何？”

“嫔妾尚未询问过皇上的意思，毕竟嫔妾在宫中资历尚浅，想着先问过娘娘再做定夺。”沈清不愧是婉嫔，这宫中三年不仅让丰腴不少，更愈发让她出落得温婉可人。沈清见恨雪站在荣贵妃身后，可知荣贵妃有多看重她，也不枉她费劲心思进宫来。荣贵妃道：“选秀这种事总得要先问过皇上的意思，今时不同往日了，只怕选了新人进来也没多大用处。”

二人话了会子家常沈清便告退了，她走后荣贵妃对恨雪直言道：“如今这宫里最得圣宠的就是这位婉嫔，她能得宠不在乎她多美多善解人意，只在于她父亲只是区区一个县丞，娘家倚靠不上，对太子来说就构不成威胁，好在她性子好不恃宠而骄，到让太子省不少心。其次就是祥嫔，当朝宰相的孙女，总要给几分薄面，剩下的就不用提了，一月不见得有一回召见，召见了也不见得有机会侍寝。婉嫔有心给皇上选秀招几个新鲜人进宫，可在本宫眼里，她们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荣贵妃的话恨雪听得明白，话里几层意思，一是眼下最得宠的是娘家无靠的沈清，二是皇上身子不好，不见得有精力再选新人进来，三是沈清张罗给皇上选秀必然招不受宠妃子们的记恨，沈清把这多重记恨都招揽到身上，不知有多险。

恨雪惊得心惊胆战，对于皇上来说善解人意的事情别人未必觉得，大家面子上和和气气，私底下恨不得对方立马去见阎王。沈清走后不久差人送了两盘新做好的点心，荣贵妃每盘吃了一块，剩下的都给恨雪拿下去吃了，随后荣贵妃命千清也做了两盘点心差恨雪送过去。

从文萃宫到披香宫的路很只走过依次，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千清指派了个沉稳的内监给恨雪带路。到了披香宫，沈清的贴身宫女梅伊正等在宫门外，双方相互行礼，梅伊把恨雪带进正殿，又命人带文萃宫的内监去偏屋喝茶。

梅伊把恨雪直接领进后殿，里面的沈清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迫不及待的迎出来跟恨雪碰了个照面，还不等恨雪请安，她拉着恨雪的手坐在榻上坐下，眼里含泪道：“日盼夜盼送算把妹妹平安盼来了。”恨雪赶紧起身给沈清行礼道：“奴婢文萃宫一等宫女丁听雪，给婉嫔娘娘请安。”

听恨雪如此请安，沈清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短短三年，好好的士家小姐就成了宫女了。这三年里恨雪一定没少受委屈，沈清擦掉眼泪，正色道：“起来吧。”

恨雪把点心交给梅伊，道：“婉嫔娘娘的点心荣贵妃娘娘吃了很受用，特地叫奴婢也回送了两盘给婉嫔娘娘尝尝。”

沈清微笑道：“荣贵妃娘娘客气了，本宫方才不请自来，本就该请罪，不想反倒叫娘娘大费周章送点心过来。”沈清给梅伊使了眼色，梅伊会意转身出去同时把正殿里打扫的几个宫女也带出去。听到沉重的关门声，沈清道：“咱们现在身份有别，连声妹妹也不得叫了。”

“姐姐心里记着妹妹，就是妹妹的福了。”恨雪这时也红了眼眶，想起前日元忍告诉她的话，问沈清道：“之前交代给姐姐的，不知姐姐办的如何了？”

“太子把皇上架空，其实心里怕死了皇上哪天一道圣旨废了他，就为这太子妃也巴不得我多跟她走动，好托我给皇上吹枕头风，稳住太子的皇储之位。如今她与我还算近，我的话她应该还能听进去。”沈清实话实说，恨雪听了心里稍微有了底，眉头不禁舒展开，道：“有了姐姐这话，以后少不得还有更紧要的事要托付给姐姐，到时候也请姐姐切记处处小心。”

沈清懂得恨雪所说的小心指的是什么，她如今身为皇上身边最近的宫嫔无时无刻不在刀刃上过活，她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恨雪临走前把沫儿托付给了她，有了沫儿，遇事就不必她们二人亲自上门，沈清心里有数，表面上虽不动声色仍安排沫儿为二等宫女，实际上已知道她是可以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