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闹到后半夜家人子们才各自散去，明日开年正月初一，掖庭要在教引场门前举办开场仪式，大家又顶着困劲收拾好了屋子。不光她们，别院也好不了多少，闹得比恨雪这院更甚，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强打着精神挺过新年的开场仪式。
同朝廷每年正月初一的时候号召文武百官在大殿举行开玺仪式一样，掖庭也要举办开场仪式，仪式很简单，由教引妈妈主持在教引场门前摆一张香案，香案上供着主灾祥福祸的少司命之排位，还有香炉和水果。教引妈妈手执三支香火摔众家人子给少司命的排位叩三个头，然后起身把香火插进香炉里，随后中家人子也依次把手中的香火插进香炉，待香火燃尽，仪式就算结束了。
齐齐给教引妈妈拜年，打扫清理完教引场内外的污秽，开年的第一天就没别的事做了。家人子们不约而同的回屋补觉，阿碧和恨雪睡不着，结伴出掖庭随便逛逛，街边商铺都关门不做生意，到处可见三五成群放鞭炮的小孩子。阿碧看着他们触景伤情，难得在恨雪面前红了眼眶，恨雪看着她道：“想起家中的弟弟妹妹了？”
阿碧赶紧用帕子蒙住脸，一面寒风肆虐吹坏了眼睛，苦笑道：“说出来也不怕阿雪笑话，看那几个孩子一块儿玩花炮，倒是让我想起了年幼时曾经在家中借住的表哥。我若不入宫，差不多就也该和表哥成亲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恨雪发自内心替阿碧惋惜，道：“如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最是纯真不过了。”阿碧放下帕子与恨雪并肩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虽说青梅竹马好听，可是我那表哥却是个短命的，我与他刚订了亲，他就染了风寒一病故了。十里八乡偏我命硬克死了他，搞得谁都不敢再来提亲，爹娘看我也多余，我真真是有冤无处诉，后来索性一咬牙就来了掖庭，听不见那些人嚼舌根，倒也眼不见心不烦。”
恨雪不曾想这个阿碧也是性子烈的，真是各有各的不幸，各有各的命苦，“天气冷，不说那些糟心的，不然哭坏了眼睛耽误进宫。”与阿碧走到离元态小宅不远的街口，恨雪独自跑回小宅找秀影拿了五十两银票，又匆匆跑回街口去找阿碧。
恨雪有心把这五十两银票借给小盛子让他周转，她和青桃几个一道入宫虽然人多，可总有身为宫女不得出入的地方，小盛子若肯与她们抱团，那银票就算送他也无妨。
走到昨儿小盛子喝豆花的摊子，难得摊主大年初一还出摊，恨雪和阿碧找了张空桌座下，各自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二人就着热气大口吃起来。吃得手脚都暖和过来了，趁着热乎气正要往掖庭赶，迎面被小盛子拦住，笑嘻嘻作揖的道：“小盛子给二位姐姐拜年了！”
恨雪拉着阿碧赶紧躲开，道：“别介，我们可受不起，回头再伸手要压岁钱，别怨我们小气不给。”恨雪对阿碧道，“姐姐说咱们倒不倒霉，开年第一天上街，好容易遇见个熟人竟是小盛子。”
阿碧明白恨雪是在拿小盛子开涮，接着她的话头道：“阿雪说自己倒霉，人小盛子还觉得自己个儿倒霉呢，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想遇见咱们，还是别人呀？”
小盛子被她们一人一句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反驳却张不开嘴，只能等她们都说完了，才对恨雪道：“小盛子哪敢讨姐姐们的压岁钱呀，难得开年头一天就遇见姐姐这个贵人，买了块猪头肉孝敬姐姐。”他提起手里用麻线系着的牛皮纸包，隔着纸包透出来的油散发着肉香，阿碧似笑非笑的道：“阿雪还能吃到小盛子的孝敬？看来今儿这香火是没白烧。”
“姐姐这话说的，好像我在开场仪式上给少司命娘娘进香是为了吃一口小盛子的猪头肉似的。”恨雪把小盛子呈上来的猪头肉接过来，对他道，“我先替你林姐姐收了，回头让她当面给你道谢。”说完转身要走，又被小盛子拦住去路，他道：“丁姐姐行行好，小的还有话想和姐姐说。”
“有话就直说么，就知道你不见兔子不撒鹰，好端端的买什么猪头肉。”恨雪把肉交给阿碧，让阿碧先回去，等她走远了才道，“现在没人了，且说吧。”
小盛子把恨雪拉到被风不见人的地方，确定周围没人，才不好意思的道：“昨儿个多亏姐姐提点，小的深感茅塞顿开，于是乎……”恨雪皱着眉抬手打断他，不想听他说来说去绕弯子，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想说什么赶紧说，不说我回去了，还着急回掖庭吃猪头肉呢。”
小盛子不管男女拉住恨雪的袖口，略带哭腔道：“求姐姐施舍，借小的几个碎银子，等小的疏通走动进了宫，一定加倍还给姐姐，姐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说罢一个响头作势就要磕下去，恨雪已经感觉到小盛子为了什么来找她，她怀揣五十两银票受小盛子一个响头也没什么折寿的，所以没拦着，只等小盛子磕下去给她听响。
小盛子见恨雪不拦着他，心想他求恨雪的事应该八九不离十，重重的给恨雪听了一声脆响，抬起头脑门顿时就肿了个包。他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恨雪，恨雪看也不看他，问道：“借银子给你倒是小事，只是你如何还，用什么还，咱们得说在前头。”
“不管小的今年能不能进宫，从今儿起，姐姐就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小的的命就是姐姐的，姐姐想要随时拿去！”小盛子张口就来，可见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恨雪低头对他，道：“你想借多少？”
“如果姐姐肯借，可否借小的纹银一百两？”小盛子故意狮子大开口，好能跟恨雪讨价还价，恨雪听他报完数，不免一声冷哼，他倒是敢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