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用过了晚膳，顾昭蘅便也早早地梳洗歇下了。

她奔忙了一整日，明日还打算去钟粹宫探一探顾和蕙的虚实，自然是得养足了精神。

顾昭蘅虽说并不怕她那三皇姐，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毕竟顾和蕙应对起来，也算得上一句麻烦。

可谁知天公不作美，她这一整夜都仿佛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沉浮，只是醒过来时，除了那双和钟远琛很像的、只是盛满了诉不尽的悲伤的黑眸，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公主可是没歇好？奴婢瞧着公主的脸色不大好。”清竹动作麻利的挂起了层层叠叠的帷帐，略显担忧地问道。

这段日子，她们公主总是歇的不好，夜里也时常惊醒。这般下去，身子可如何受得住？

“倒也还好。”顾昭蘅揉了揉额角，她皮肤白，因而眼底那一层薄薄的青色便格外的显眼，这话说起来自然是没什么可信度。

清竹没做声，只是在出去时悄无声息的寻了庆嬷嬷提了两句。

这旁的事情她自然是随着自家公主高兴的。可……这关于身子的大事，定是不能由着顾昭蘅乱来。

清竹知道自家公主很是不喜欢喝那等苦药汤，只当她是因着这个才“忌疾讳医”。

庆嬷嬷亦是很重视此事，“你且回去陪着公主，看公主可还想歇一会。我等下便去回禀皇后娘娘，请太医来给公主请平安脉。”

清竹点点头，满面严肃。

大约是太过担心，连带着替顾昭蘅梳妆时，清竹都有些心不在焉。

“你这是怎了？”顾昭蘅透过铜镜，蹙着眉望着清竹，“好端端的，怎瞧着像是心神不宁？”

莫非是……被她给吓着了？

顾昭蘅又觉得不大可能，依着清竹的性子，哪里能是那般容易给吓到的？且从前她半夜惊醒时，身边也常常是清竹守着，也没见哪次让这丫头担心成这般模样。

“奴婢知道自己这是杞人忧天。”青清竹见让顾昭蘅点破了她的小心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不停。

“奴婢跟在公主身边这些年，可从没见过公主这般经常的睡不好的时候。”

顾昭蘅眼底的神色微暖，倒也不能怪她平日里最是喜欢清云、清竹。

这两人待她，只会更用心。

她们在意着她的身子、在意着她的喜怒，虽说与安皇后的全心爱护之情并不相似，但却又都是一样的。

“不过是偶尔睡不好罢了。”顾昭蘅到底安抚了两句，神色温和道：“可你只瞧我白日里这般有精神，便也该明白这对我的身子并无太大的影响。”

“奴婢明白……”清竹有些犹豫，她们家公主瞧起来自然是好极了。

不光是很有精神，还比从前更是懂得了些事儿，如今还能自己拿主意，仿佛长大了些一般。

按理来说，她该是相信顾昭蘅的才对。

可清竹莫名的有些放心不下。

顾昭蘅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她已经不必再问下去了，这小丫头定然是已经将那事儿给宣扬出去了。

昨晚是清云守夜，这个时辰应当是已经睡下了，这般看来，这丫头应当是去寻了庆嬷嬷说道。

顾昭蘅一想便觉得头疼，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问道：“你还不曾说与旁人听罢？”

清竹绞了绞手指，颇为抱歉的看着自家公主，小声道：“奴婢、奴婢一人拿不准主意，因而……因而找旁人商议了一二。”

顾昭蘅有气无力道：“你和嬷嬷说过了？”

清竹小心翼翼的觑了觑顾昭蘅的神色，迟疑地点头。

顾昭蘅：“……”天要亡我！

“你可真真是要害死我了。”顾昭蘅直叹气，“嬷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这下怕是不喝上两旬的苦药汤，都过不去了。”

庆嬷嬷待顾昭蘅，无疑是极为用心的。

可有时候，老嬷嬷的小心实在是过了头。就譬如顾昭蘅早起不过是咳嗽了两声，庆嬷嬷都能让她喝上一个月的川贝梨子汤。

顾昭蘅不怕旁人，也实在是没法子不怕庆嬷嬷。

且她若是不依着庆嬷嬷来，那位老人家便会一直拿幽怨的目光，可怜巴巴的瞧着她。

莫说顾昭蘅原本便与庆嬷嬷亲厚，根本不舍得看她如此，便是她心底并不在意庆嬷嬷，也是根本受不住的。

清竹也是明白庆嬷嬷的性子，如今瞧着顾昭蘅，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自家公主。

“奴婢……奴婢也是没法子嘛。”清竹替顾昭蘅选了对银累丝嵌红宝石的簪子戴上，眼底满是愧疚。

“大不了，嬷嬷看着公主喝苦药汤的时候，奴婢提前替公主备下蜜饯。”

顾昭蘅：“……”她还以为这丫头会说要帮着她把那药汤倒掉呢。

果真是她想太多了。

这样胆小的小丫头，哪里会有那个胆子呢。

顾昭蘅忽然间陷入了深深地惆怅当中——为着她日后的、已经完完全全可以预见到的悲惨日子。

“我记着有件青色的斗篷，你且先找出来吧。”

清竹应了声，眼底划过了几分疑惑。真真是难得，她们公主竟是自己主动提出了要穿上斗篷。

顾昭蘅自然是不大愿意层层叠叠的穿上那斗篷。只是如今，她是不想再给自己找事儿了。

她如今只盼着，太医来替她请脉时能够手下留情，少给她开两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