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第400章沈余将顾遥重新安置在一处屋子里，调了人来守着顾遥。
这才单膝跪在顾遥面前，道：“属下若是去了月亮城，陛下怎么应对此处的混乱。”尤其是顾遥的状态极其不好。
“去吧。”顾遥只是侧着脸淡淡道。
沈余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应下。
顾遥只得继续道：“西夏与金的联军，若是不小小应对，整个大齐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沈余皱眉道：“这太瞧合了……莫非是西夏与金就是看准了这个关口，趁火打劫。”
他一旦去了月亮城，顾遥便无心腹可用，就算能掌管驻军，变量还是太多了。
顾遥只是点点头道：“是瞧合啊……”叹出一口气，道：“这两件事有人凑在一起，所以你就更要去月亮城了。这样，那人才肯露出马脚。”
沈余虽然不算工于心计之人，但是也精明。先前暴乱时，他就看出来了，那一群人里有别有用心的，煽动众人发生暴乱。
此时顾遥又这样一说，他就全明白起来了。内忧外患，都是有人在设计顾遥的皇位。
可……原是如此，顾遥就越是危险，此时他若是去了月亮城，陛下不是更加危险么？沈余抱拳皱眉道：“陛下为何不让微臣在您周围守卫？”
女子眉眼冷淡，只道：“引蛇出洞。”便猛地皱眉，手捂在小腹处，此时的裙子已经被彻底染红，却还是一字一顿道：“你打着去西北月亮城的旗号，实则要去的，是上蔡城。”
顾遥的脸色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几乎随时就会晕过去。
沈余没有家室，此时有些慌张，但是赶紧应了顾遥的话。
“你赶到京城时，城门十有八九已经被攻破。你只需调出禁卫军，守住皇城即可。”顾遥神色甚至是恍惚了一瞬，仓促道：“月亮城的消息一定是先送到上蔡，只要月亮城守住可。实在守不住了，便将全部兵力转回上蔡，一定保住皇城不被破！”
不保边疆保皇城？
沈余迷茫甚至是怀疑了顾遥一瞬，正要开口询问，便是顾遥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即刻出发，只消给我请个大夫……”手腕子一掉，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
看着彻底没有意识的顾遥，沈余一咬牙，赶紧找亲卫去请大夫。自己则迅速收拾了，上马直朝西北月亮城而去。
岳州仍就雨水连绵，但是情绪激愤的民众根本不受雨水的影响，拿着自己的扁担菜刀，且走且大声宣扬，这大雨是妖女为帝而不停。
只能推翻杜杳的皇位，就能停雨。
还有瘟疫，全都是报应。只用杀了妖女，什么都能好。
他们一路且走且喊，不断有被瘟疫和大雨折磨得快要坚持不下去的人加入。只要需要官员官兵，县衙府衙，就冲进去打死捣毁。浩浩荡荡的平民像是一群杀神，几乎是一看到不加入他们的人，就觉得心里痒痒的，想要冲去杀掉！
顾遥是在半夜的时候才勉强醒过来，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娘子。”紫烟看到她醒过来，局促又紧张地喊了一声。
先前侍奉顾遥的侍女被乱民杀了，内侍也不知去了哪里。顾遥目光扫了一眼四周，果然只有一个紫烟还在。
“你怎么来了？”顾遥道。
“我，我来看看娘子。”便端起身边的药，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这才递给顾遥。
顾遥接过，毫不迟疑地将一碗药都喝尽了。
紫烟垂在身侧的手轻微颤抖，连忙垂了眼，勉强笑道：“娘子睡了好久了，吃点小馅饼吧。我今早做的，天刚刚亮就送过来的，只是几位姐姐说娘子还没醒，叫我拿回去了。我一直热着呢，娘子吃点？”
顾遥淡淡扫过紫烟抓着袖子的手，目光落到她身后的墙壁上，那颤抖着的巨大影子上。顾遥没有说话，于是屋子里安静得骇人。
“嗯。”顾遥答应了一声，点头同意。
紫烟长舒一口气，勉强的笑迅速变得自然起来，像是在一瞬间轻松了起来。
顾遥闭着眼，却忽然轻轻地说：“紫烟，你忘了，我最爱吃桂花糕。”她顿了一会，又继续道：“你离开林府之前，就是在替我蒸桂花糕。”
紫烟原本已经握着藤编篮子了，正在转身，却被顾遥的话惊得手一抖。瓷盘子哐当一声，险些跌下来。
但是她还是将篮子握紧了，从容地拿出那一碟馅饼，取出一双筷子给顾遥，暖声道：“娘子尝尝。”
顾遥看了她一眼，只见年轻妇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也不眨地看着顾遥的手，像是极其迫切地希望她能够尝一口她亲手蒸制的馅饼。
但是顾遥半天都不接筷子，忽然冷淡道：“紫烟，若是我们之间的情分已经没有了，那也不算什么。但是做什么，非要将那些亲情变成仇恨呢？”
紫烟抓着那双顾遥没有接的筷子，神色僵硬，道：“娘子说什么？”
顾遥就不说话了，手底微微一按，磕嗒一声。她拿出一只银针，放进糕点里，然后平静着一双眸子道：“我的意思的，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是你，曾经最亲近，最重要的娘子么？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杜杳作为顾遥在江南活过两年，也算是与紫烟一起长大的。
在南来的路上，最艰难的时候。紫烟可以将最后一点干粮给顾遥，就算是自己活不下去了，也要顾遥好好活着。
后来在林府，就算是有点缺心眼。但是哪怕是自己吃亏，也一定要将顾遥呵护好。
但也不过是这转瞬之间，两人重逢，就猛地站在了彼此的对面。
灯花一晃，两人都看到如今的两人全都不是当年的模样。
“你很希望我死？”顾遥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子嘴角，漆黑的眸子什么情绪都没有。
顾遥如今一点也不会因为所有人都变着法想要她的命而难过，她只是觉得太累了，尤其是看着有些东西被生生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