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大儒
苏迈微讶,道:“哦?能被三弟称赞的,定是好对,快快拿来让老夫看看。”原来称好的那人竟是苏轼的三子苏过。
苏迈看过蔡义的对子,倒也稍微赞赏了几句。至于其他人,则是随意附和了几声。看得出来,蔡义的对子虽好,但在他们眼里,这明显是不够看的。蔡义并没有感到尴尬,他写对子就是为了尽到礼数而已,着实没有卖弄之意。
蔡义被苏符请到了稍远的一张桌子坐下,苏籍、李清照也在此列,看得出来,这都是小辈坐的。苏符给蔡义介绍了一番,蔡义才发觉这些人虽然年纪轻轻,可父祖辈都是很有名气的大儒,或多或少跟苏氏一门都有些关系,蔡义瞬间肃然起敬!
也许是都是年轻人的缘故,渐渐的,蔡义与身边众人也都熟络了起来。让蔡义吃惊的是,这些人虽然很有才华,但大多却是无职无业,生活窘境比起李清照来好不了多少。
更让蔡义震惊的是,周围那些年龄稍长的,随便挑一个都是当代大儒。但他们大多数人并未为官,而是过着屏居乡里的生活。就算有那么几个做了官,官职也是小得不能再小。显赫一时的苏氏一门,如今官职最大的居然还是苏符这位钱塘县令。蔡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些人怎会混到如此地步?和当初的沈进有得一拼啊!
其他人有没有真才实学,蔡义是不知道的。但苏轼的三子苏过,绝对是大儒。这苏过自从出生就一直待在苏轼身边,就算苏轼被贬黄州、儋州也是一路跟随。可以说,苏轼毕生所学,尽传于苏过。你要是说他没学识,蔡义是定然不会相信的。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居然在颍州过着躬耕劳作、穷困潦倒的生活。
这就难怪他的儿子苏籍会去参加清水帮的招贤大会了。
想到这,蔡义端起酒杯敬了苏符一杯,这才道:“苏大哥,实不相瞒,此次在下前来,正是为了这位苏兄弟而来。苏兄弟的文章我看了,写得极好。我清水帮能招到这样的人才自然是荣幸之至,可凭借苏兄弟的学识,大可通过科举一途,在官场上大展抱负,出人头地。入我清水帮,在下实在担心会误了苏兄弟的大好前程啊!”
蔡义此话一出,桌上众人都有些尴尬。苏符叹了口气道:“蔡公子的意思,在下自然明白。只是为官一道,恐怕我苏家是没什么希望了!”
蔡义讶道:“这是为何?”
苏符还未开口,旁边桌上一人便大声冷笑道:“为何?这位公子问得还真是好笑!你蔡家把持朝政数十年,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如今却问为何?哈哈哈!实乃贼喊抓贼耳!”
此话一出,院中安静了那么一瞬间,接着便一片哗然!
“黄兄,慎言啊!”
“那厮居然是蔡家的?”
“你还不知道呢?他就是王安石那老匹夫的外曾孙!”
“秦兄,小声一些。”
“怎么?!坏事做尽还不让人说了啊。”
“呵呵,我还奇怪是谁家无礼小儿不请自来,原来是妖人之后。”
……
蔡义是蔡家的人,而且是王安石的后人,这个消息就像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就在这座小院炸开了。
苏符、苏籍等人连忙向蔡义敬酒赔罪,蔡义却是处之泰然,这本来就是在他预料之中。而且这种事情,搁在谁的身上也不好受,他们要骂就骂去吧,又少不了二两肉!
看着蔡义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坐在一旁的李清照不由连连侧目,心中暗想,这人的脸皮还真厚呢!
“都给我闭嘴!”嘭的一声响,苏迈发火了!桌子被他拍得摇晃不已,桌上酒水洒了大半。
院中瞬间安静了下来,苏迈沉着一张脸道:“符儿,你这位好友的来历,真如他们所说吗?”在“好友”二字上还刻意加重了些语气。
苏迈问话,苏符不敢不答,只是神色间有些为难道:“父亲,蔡公子他虽出蔡家,却是品行端正,和蔡京一党绝无瓜葛,还望……”
苏符的话还未说完,苏迈就打断了他的话,道:“好了,符儿,你不用再说了。你这位好友,这里不欢迎他,让他离开吧。”
“大哥,这样做恐怕不妥吧,这传出去不是让别人笑话嘛!既然符儿说这位小友品行端正,那留下来又有何妨?他就是一个孩子而已,祖辈犯的错怎能无辜牵扯在他身上。”看到苏符和苏迈起了争执,苏过连忙打起了圆场。
苏迈厉声吼道:“老三!你这是说的啥话?难道你忘了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苏过脸色一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到苏符呆呆的站在一旁,苏迈皱起眉头道:“怎么,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苏符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一片惭愧之色,走到蔡义身前行了一礼道:“蔡公子,实在是惭愧!这……”
蔡义起身道:“苏大哥不用再说,长辈的恩怨我们作为小辈自是无能为力!今天这事是小弟的错,打扰了苏公寿宴,改日定会登门谢罪!就此别过,诸位告辞!”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蔡义自问所做之事无愧于心,没啥羞愧的!一言一行,礼数尽到。虽然他敬仰苏氏一门,但也不是非得热脸贴冷屁股。
蔡义向周围行了一礼,便在苏符、苏籍等人的陪同下,往门口走去。正要踏出大门,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句:“哼!和他爷爷蔡卞就是一个德性,伪君子!”
轰!蔡义冷然止步,心中压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啷苍一声,利刃出鞘,李忠愤然转身,眼里喷着怒火道:“哪个老贼在背后说我家蔡公坏话,有种的站出来再说一遍!”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苏符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而那些刚才还口诛笔伐的大儒们,早就被李忠的气势吓得乖乖的闭上嘴巴。看着李忠手里的刀,哆哆嗦嗦,哪还有半点刚才盛气凌人的嚣张气焰,更是没有一人敢踏出半步承认刚才那话。
蔡义转过身示意李忠将刀子收起来,看着这些所谓的大儒,蔡义冷笑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先祖王安石是妖人,是害了苏大人的罪魁祸首。那在下有一事请教,当年乌台诗案,神宗皇帝连夜下诏,将千里之外的苏大人逮捕入京,就在快要被处以极刑,苏大人连夜写下两篇绝命词之后,是谁在最后一刻救下了苏大人?”
此话一出,院中安静得针落可闻,苏迈等人一阵沉默,无一人回答蔡义的问题。蔡义扫视了众人一周,冷笑道:“怎么?这问题很难吗?又或是你们不知道还是忘记了?若是忘记了,那我就再提醒一下各位,苏大人入狱之后,正是你们的死对头变法派各位官员积极营救苏大人,而你们的老朋友朔党与洛党则是落井下石,最后时刻,还是退居江宁多年的先祖王安石亲自到神宗面前,为苏大人求情开恩,苏大人这才得以免于一死,改为流放黄州。各位,在下所言,是否属实啊?”
蔡义心底一阵叹息,你们骂蔡京可以,骂王安石可以,但你们却是自己嘴贱偏要连爷爷蔡卞也骂。一个过世还不到半年的人,岂是你等随意诋毁的!你们这些大儒,可能在别人眼里是圣人,但在我蔡义眼里看来,你们狗屁不如!